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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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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蒹葭苍苍18.1

    兴庆府,夏宫。

    眼看快要过年了,野利旺荣给十七岁的宁令格寻了门亲事,党项贵族没移氏,跟宁令格同岁,有倾国倾城之貌。皇后野利氏看了没移氏的画像之后,对哥哥野利旺荣办的这件事非常满意。她准备给儿子举办一个盛大的婚礼。拓跋元昊也因为抢过两次儿子的“女俘虏”觉得愧对他,所以索性把婚礼交给皇后全程操办,还嘱咐她不必担心开销。

    宁令格正是血气方刚,自从看了没移氏的画像之后,就饱受相思之苦。

    宁明还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除了每天读着他的书,守着他的丹炉,还练起了养生功。

    婉儿继续熬着她的岁月。宁明允许她在他的寝宫里自由进出,每一间房子甚至是每一处角落都不曾对她隐瞒,这俨然是他和她的世外桃源。所有人都以为他们爱的如胶似漆,只有他们两人知道他们只是相敬如宾。婉儿不敢闲下来,只要一闲下来满眼都是展昭的身影,长身而立,剑眉星目,温润如玉,坚毅和煦。她想不到更多赞美他的词语,在她眼里,他是这世间最完美的爱人。婉儿只能每天呆在宁明的书房,捧着那一本本看得懂或是看不懂的书,默默的看着,书中每一处美好的词语,她都能贴切的用在展昭身上。这种美好是残忍的,她一遍遍想着他的完美,却又要一遍遍面对跟他永远分离的现实。婉儿合上书,眼泪从脸颊滑落,她轻声道:“月华姐给了你死别,我给了你生离,这世间最痛苦的,我们都给了你。”她闭上眼睛,心里默念:忘了我吧,对不起。宁明从窗外经过,看着她的泪水,没有做声,悄悄离去。

    西京。

    华灯初上,一派喜气洋洋的年意。展昭一身蓝衣,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心里空落落的。他想起去年他们在常州过年的情景,仿佛就在昨日,又仿佛她已离开了一辈子。他又想起了他送她簪子时口误提起的诗,就像一个诅咒,在他们身上应验了。他恨自己,恨自己面对爱人离去时的那种无力感,月华在他怀里咽气,他眼睁睁的看着,紧紧握着她的手,却纵然用尽全力,也拉不回她。婉儿的离开,他已倾尽所有办法,仍找不到她的下落。他在想,生离死别他都遭遇了,也许这就是宿命。也许上辈子他欠了她的,所以这辈子要用一生的相思来偿还。展昭默默道:不管你在哪里,不管你为了什么选择离开,我都等你一辈子,这辈子等不到,还有下辈子。

    展昭回到院里,只见一个白影飘过,展昭叹了口气道:“泽琰兄弟你终于来了。”白玉堂指了指石桌上的两坛酒,苦笑了一下道:“不用多说,都在酒里。”

    兴庆府,夏宫。

    婚礼前夜。野利旺荣带来了没移氏的画像给拓跋元昊过目,告诉他这就是他为宁令格选的妻子。拓跋元昊看到画像惊艳不已,他甚至后悔前些天皇后看幅这画像的时候他没有跟着一起看。元昊显得极不耐烦,草草的打发走了野利旺荣。他躺在床上,也许是近年来一直服食丹药的缘故,他总是浑身燥热,总有用不完的精力。画像上没移氏的样子总是在他脑海浮现,麻酥酥的挠他的心。拓跋元昊出了寝殿,叫了几个近身侍卫策马而去。

    宁令格也睡不着,他在想明天的婚礼,激动,欣喜,还带着微微的羞涩。

    拓跋元昊一脚踢开了院门,院里的侍卫鱼贯而出。拓跋元昊大喝一声:“都给我看清楚了!”侍卫长一看竟然是皇上,吓得连忙代领众人跪下。拓跋元昊什么也没说,直接冲进没移氏的房中,抱起她冲出院门。没移氏的家人都惊呆了,可又不敢阻挡,只是发愁明日的婚礼该怎么办。

    第二日一早,宁令格刚穿好礼服,野利旺荣进来了。他看着喜气洋洋的宁令格无奈道:“舅舅会再给你重新找一个好姑娘的。”宁令格不解的看着野利旺荣。野利旺荣又道:“昨夜你父皇抢走了没移氏,到现在他二人还没起床。”宁令格抽出墙上挂着的弯刀夺门而出,野利旺荣在后面一把抱住了他,喝道:“你要干什么?他可是你父亲。”宁令格愤怒的眼中都能喷出火来,大吼道:“我没有这样的父亲。”野利旺荣小声道:“就算你不认他是你的父亲,你也要知道他是大夏的皇帝,整个大夏都是他的,包括没移氏,还包括你。”宁令格咬着牙,反身进了屋里,仇恨的根早已发芽,如今又添了一把土。野利旺荣冷笑了一下,心里暗喜。

    拓跋元昊当天就封了没移氏为妃,把她送去了贺兰山脚下新建的离宫,还赠了她无数奇珍异宝。

    太子宁明得知这件事后,没有表态,依然在他的寝宫看着书,守着丹炉,练着养生功。只是有一次婉儿无意中看见宁明在纸上写了两个字“造孽”,然后扔进了炉火中。

    京城,皇宫。

    早春二月,草长莺飞。赵祯悬着的心微微放下,他叹道:“今年终于过了个好年。”他命人准备好贺礼,又拟了封诏书,差人送去西京交给包拯。

    京城以西,以北。府邸。

    老者看着密函得意的笑着,一旁的赵禧也喜不自胜道:“拓跋元昊和宁令格父子的仇算是结下了,这下太子就更安全了。”老者道:“宋耕原的丹药看来是灵验的很,再这么吃下去,拓跋元昊就更没心思想他的大业了。”赵禧问道:“那那个赵荻?”老者露出得意的神色道:“赵荻做的不错,太子被她迷的神魂颠倒。先留着她,等她开始不听话了,再叫宋耕原除了她。”

    蒹葭苍苍18.2

    西京。

    卢方的信函到了,他接到消息有人曾在风凌渡见过婉儿和王皓延着水路北上。展昭欣喜不已,虽然没有具体目标,但是最起码有了正确的方向。白玉堂主动提出要去找人,展昭没有同意,只叫他修书一封让并州知州颜查散帮忙暗中查找。而这边李云峰接到展昭的请求又踏上了去往并州的路。

    包拯接到诏书,带着皇上的贺礼去清涧城给老将种世衡贺寿。包拯带了公孙策和展昭,展昭带了白玉堂,即刻向北出发。

    兴庆府。

    野利旺荣正在跟拓跋元昊密谈,拓跋元昊还在想着没移氏,心不在焉。野利旺荣道:“如今赵祯把狄青和种世衡都派到了边境,这西京可是没有太多兵力把守,不如我们趁这个机会,派几路精兵绕过狄青和种世衡的防线,直接拿下西京,这样开封就离我们更近了。”拓跋元昊无心听他说话,只是淡淡的说了句等我从贺兰山回来再说。野利旺荣悻悻离去。

    宁明带着婉儿又去了一次沙坡头,正是三月,风卷黄沙,轻轻飘扬。婉儿用纱巾围住长发遮住脸,她乘着骆驼,看着金雕自由翱翔,心里很是羡慕。宁明微笑着看着她心里道:真美。他们在沙坡头住了几日,离开前宁明又一次跟她说:“不管你来我身边是什么目的,如果你想离开,我随时帮你逃走。”婉儿依然没有回应。

    清涧城。

    包拯拿出赵祯的贺礼,种世衡感激的说不出话来,只是跪下磕头道:“老臣叩谢皇上。”

    刚接了旨,就有人来报说有一队夏兵前来投诚。种世衡怒道:“又是假意投诚,赶他们走。”包拯转了转眼珠道:“种将军何不将计就计?”种世衡心下已了然。

    种世衡热情款待了那队夏兵,待酒足饭饱之后还给了他们银两,叫他们返回夏境自谋生路。

    兴庆府。

    野利旺荣胡子都气歪了,大骂道:“种世衡这个老狐狸!”拓跋元昊笑道:“就你这点伎俩谁看不穿?”复又道:“明日我要去贺兰山离宫,这里你和太子就多操心了。”野利旺荣道:“请皇上放心。”

    清涧城。

    一个叫王嵩的死士出现在包拯面前。这个人曾被种世衡所救,坐过和尚,善于骑射,威猛强壮,而且好酒色。种世衡看中他的胆量和武艺一直好吃好喝供着他,他对种世衡是忠心耿耿。

    种世衡道:“伤养好了吗?”王嵩道:“已无大碍。”种世衡道:“难为你了,那我们就准备准备吧。”王嵩道:“一切听从恩公安排。”包拯看着他二人十分不解,种世衡也没有说明,只是笑道:“他将是一把利刃,直捣拓跋元昊的心脏。”

    包拯停留了数日,待种世衡生辰已过,带着众人返回西京。

    兴庆府。

    野利旺荣正在自己的府邸里悠闲的晒着太阳,突然有人通报有个大宋的和尚越过边境被擒,拿着两幅画到处招摇坚持要见野利旺荣。野利旺荣非常疑惑就见了那个和尚。和尚拿出两幅画,一幅上面是一只乌龟,另一幅画了几颗枣。和尚道:“皇上非常感谢你的情报,打算任命你为夏州节度使,送上两幅画希望你早日归顺大宋。”野利旺荣心里一惊,自言自语道:这不是离间我嘛。野利旺荣赶紧绑了和尚快马加鞭跑去贺兰山找拓跋元昊解释。拓跋元昊十分扫兴,把王嵩关起来严刑拷打了数十日,王嵩仍不开口。拓跋元昊一怒之下杀了王嵩,在咽气之前王嵩感慨道:“种将军啊,属下没有把信送到,属下愧对你啊。”拓跋元昊一听,立即叫人搜王嵩的尸体,一处也不放过。最后在王嵩的衣脚处发现一个暗袋,里面有封信,已被蜡封。拓跋元昊看过信之后,立刻命人拿下野利旺荣,又吩咐手下秘密前往兴庆府捉拿野利遇乞。

    拓跋元昊带着野利旺荣回了兴庆府,野利皇后又哭又闹说他两个哥哥忠心耿耿不可能与宋有勾结。

    拓跋元昊随即派了几个人假装是野利旺荣的亲信前去与种世衡接洽。

    种世衡猜到了来意,故意跟他们商谈投诚之后的封赏计划,坐实了野利旺荣勾结大宋的证据。

    拓跋元昊一怒之下,杀了野利旺荣和野利遇乞。

    拓跋元昊不会知道,他杀了他的左膀右臂,将是他人生悲歌的序曲。

    西京。

    包拯得知了野利兄弟二人遭离间被杀感叹不已,感叹种世衡是个奇才。刚巧李云峰的师叔康元捎来一封密函,信上只写了八个字:“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包拯找来公孙策,一同探讨这封信的涵义。

    展昭依然落寞的望着夜空,李云峰去寻找的线索已断,颜查散那边也毫无头绪,婉儿依然不知下落。他在想难道真如他人猜测婉儿进了西夏皇宫?展昭叹道:“不管她如何选择,我都相信她离开我是有难言之隐,我尊重她的选择,祝福她一切顺利。”

    兴庆府。皇宫。

    婉儿对野利旺荣兄弟的死很震惊,这两人一死,王皓那边的线就断了,那么她下一步该怎么做,又有谁来通知她?她焦急万分,她害怕她会成为一颗弃子。她突然有了想迫切离开的愿望,但是又怕这夏宫里依然会有王皓的眼线,她只能每天焦急的等那个继续跟她联系的人。

    野利皇后天天哭闹说他两个哥哥是枉死的,拓跋元昊十分烦躁。待他冷静后也觉得似乎有点冲动,他决定去寻找野利旺荣和野利遇乞的亲人,好好安抚他们。于是他找到了野利遇乞的妾氏没藏氏,也许还是丹药的作用,拓跋元昊将绝色美妇没藏氏也收入了帐中。他的这个举动为他的人生悲歌又添了重重的一个音符。

    蒹葭苍苍18.3

    野利皇后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她苦苦哀求换来的嫂子成了拓跋元昊的新欢。在以后的数年里,这个女人代替了野利皇后成了新的后宫之主。而且她的哥哥以拓跋元昊废后夺妻之由挑唆太子宁令格在正月十五的夜里杀了拓跋元昊,又在第二天以弑父之罪处死了太子宁令格,立了未满周岁的李谅祚为新的皇帝。这个新的大夏皇帝,由他的生母没藏氏抱着,由他的舅舅辅佐着登上了权利的巅峰,而他的舅舅专权了十四年。

    太子宁明更不会想到:在他死后,他的家族传奇依然荒诞的像个笑话。

    这一切,都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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