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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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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蒹葭苍苍14.1

    连年的交战使得边关财力匮乏,民不聊生。赵祯派遣包拯为陕西路转运史负责陕西路财赋,展昭依然派为他用,实则是把包拯派往陕西路监督官员和将领。赵祯吩咐包拯尽快完成工作交接,两个月后赴任。

    展昭刚回京复命,就得知了这一消息,他十分不安,因为婉儿。他知道她不喜生人,所以她的大宅子里只有她一人居住,她没有管家没有侍女,凡事都亲力亲为,一则是不爱假手于人,更是为了消磨时光。她也很少去南清宫,因为那毕竟不是她的家,她去了会不自在,会触景伤情。她在京城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唯有他。可眼看两个月后他要去西京赴任,而她不能随便离京。展昭闷闷不乐,他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这一消息,他害怕她好不容易解开的心绪复又被无限的落寞填满。

    皇宫,御书房。

    赵祯眉头紧蹙,他刚看完大夏使者送来的信函。这次的信函不像上次那封充满了羞辱和挑衅,而是低声下气的求和。信中说宋夏连年开战使得大夏国力空虚,辽近期频频来犯,大夏腹背受敌,倍感吃力。大夏恳求与宋结为秦晋之好一起抗辽。赵祯心里叹道:我大宋何尝不是腹背受敌,财政吃紧啊!

    这次宋夏交战,大夏全胜,可是拓跋元昊却一改往日的傲气,只求娶宗室女作为大夏的太子妃,这令赵祯颇为意外。

    赵祯思索良久,把信函压在桌上厚厚一摞奏章之下,叫来了赵祥。

    南清宫。

    八王爷设宴为婉儿和展昭接风,还特地请来了包大人。饭毕,八王爷差展昭送婉儿回家,一个时辰之后再来接包大人。众人都知道八王爷此举的意图,也都纷纷打趣儿,叫展昭别着急慢些走,倒惹得他二人窘迫不已。

    展昭和婉儿走后,包拯看着八王爷笑道:“王爷看似是给他二人空间,实则是支开他二人,给在座各位商量大事的机会吧。”八王爷笑道:“果然是瞒不了包卿啊。”狄娘娘笑道:“婉儿眼看就满十八了,看她和展昭二人的神色,恐怕他二人早已是情投意合,王爷只是想顺水推舟罢了。”包拯不解道:“可是婉儿姑娘还在孝期……”八王爷叹道:“她那个父亲,不值得她去守孝,不如先将她和展昭二人婚事定下,待来年再给他二人完婚。”包拯思忖道:“待臣找个适当时间先问问展护卫的意思。”八王爷笑道:“这样甚好。”一旁的赵祥道:“父王,今日皇上召儿臣进宫,命儿臣将宗族里年满十五且未婚配的女子列成名册,后日送去宫中。”包拯疑惑的看着八王爷,八王爷思索之后微微一笑道:“赵祥,你把婉儿也列入名册,看来皇上是想亲自指婚了。”狄娘娘看着赵祥笑道:“这两年皇上的烦心事不少,皇上兴许是想促成几对姻缘来沾沾喜气。”包拯心里道:若果真如此,便是最好。

    兴庆府,大殿。

    拓跋元昊慵懒的望着野利旺荣道:“求亲的信函赵祯已收到了,王爷的计谋果真奏效?”野利旺荣得意的笑道:“那是自然。若赵祯同意和亲,那我们可借和亲之力使得辽不敢贸然进犯,他大宋也可放松警惕,待我休养生息之后再一举攻宋。若赵祯不同意和亲,这刚好是我大夏再度攻宋的最好借口。只要这求亲的口一开,赵祯便是骑虎难下了。”元昊闭上眼,面带微笑,心情甚好。

    京城以西,以南。府邸。

    “父王,你说大夏太子求娶我宗室女,皇上会不会将姑妈家表妹嫁过去,她今年刚好十七。”青年男子着急道。

    白发老者面带不悦道:“赵禧,你可真不像我儿子,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儿女情长?”青年男子撇撇嘴,不敢言语。老者又道:“赵祯是不会同意和亲的,我向元昊献此计谋就是想叫他碰壁,他越跟赵祯不合,赵祯就越无暇顾我。”老者捋了捋长须阴险的笑道:“元昊正当盛年,太子宁明仁慈懦弱,三子宁令格即将成年,是个不好驾驭的,更是元昊接班人的秘密人选,待他成了接班人,哪里还有野利旺荣的天下?”老者看着青年男子叹道:“你放心,不管他赵祯同不同意和亲,父王都会选一个最佳人选,送去元昊宫中,父王要他拓跋家族鸡犬不宁,这样他野利旺荣才有机会,这个有勇无谋的人有了机会,便是父王我有了机会。”

    京城。

    展昭和婉儿沿着河边走了很久,谁都没说话,可是心里都是非常甜蜜的。婉儿催促展昭赶紧去南清宫接包拯,展昭微微笑道:“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婉儿看着他羞怯不已。展昭把婉儿送到宅院门口,嘱咐她关好门窗,早点睡觉,然后匆匆赶去南清宫。婉儿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才依依不舍的进了院子。

    “林姑娘别来无恙?”一个魁梧的身影从墙角蹿出,婉儿定睛一看,是王皓。婉儿故作镇定到:“你来做什么?”王皓笑道:“我来看你们郎情妾意啊。”婉儿怒道:“休的无理,当心我对你不客气!”王皓笑道:“华山剑宗传人林姑娘在下可是怕的很。”婉儿冷冷道:“有话快说。”王皓得意道:“干脆。我喜欢。”婉儿怒视着他,没有言语。王皓又道:“我跟了你们一路,你们去了松江,是不是去找赵琰了?”婉儿一愣,心里默念:难道他怀疑到了白玉堂?王皓又道:“不管找没找到赵琰,你要知道他活一天,王爷就能找到他一天。但是目前看来,展昭更是你的心头肉。”婉儿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却又怒道:“别拿他要挟我。”

    蒹葭苍苍14.2

    王皓道:“聪明,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不累。”婉儿心很慌,瞪着王皓不知该说什么。王皓又道:“你要知道,我王皓的武功不在展昭之下,不过他身为朝中官员,想要取他性命,何须我王皓亲自动手?”婉儿懵了,连忙拉着王皓的衣袖道:“求你放过他,你要我做什么,我全听你的。”王皓阴险的笑道:“利索。拓跋元昊向赵祯求亲,希望给太子宁明求一位宗室女为太子妃,王爷准备派你去。”婉儿顿感头昏欲裂,无力道:“你怎会知道皇上一定会派我去。”王皓笑道:“不管赵祯派谁去,最终你都要去。”说完给她扔下一个笼子道:“想好了与我联络,我会再来,想想展昭,想想赵琰,别叫我失望。”说完用力一跃,消失在夜色里。

    婉儿在房中呆坐了一夜,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天亮才昏昏睡去。

    赵祯心情烦躁,早早的退了朝,只留下了赵祥。赵祯看着赵祥道:“年前母亲曾求我给林婉昕一个宗室身份,我想通了,准备恢复她宗室身份。准她姓赵,封她为麟游县主。”赵祥一听,心里松了口气。谢过皇上之后连忙赶往南清宫向父亲报喜。

    展昭和包拯都忙于交接工作,到了日落才闲了下来。他急忙去找婉儿,却发现她不在宅子里。他匆匆赶去河边。

    展昭远远望见一个清瘦的身影,一身素净的白衣,带着几分忧愁,带着几分倦意,呆坐在河边,楚楚动人。展昭没有打扰她,只是悄悄走到她身后,望着她。展昭想告诉她他快要去西京赴任了,可是看见她柔弱的背影,心里又万分不忍。他听见她小声的抽泣,赶紧走过去询问出了什么事。婉儿看着他焦急的神情,赶紧抹了抹眼泪挤出一个微笑道:“我没事,我只是想娘了。”展昭温柔的看着她道:“是想家了吧?”婉儿点了点头。展昭又道:“我也想家了。”随后两个人又陷入了沉寂。展昭很想告诉她:我想给你一个家。但他始终开不了口,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给她带来快乐,他总觉得这个姑娘的心里还是有事隐瞒着他,纵使他想帮她打开心扉,可是她深深埋藏心事,他也无可奈何。

    展昭送她回了宅子,她依然是一路无话,待到了门口,展昭挡在婉儿面前,看着她的眼睛道:“不管遇到了什么事,我都希望你能告诉我,遇到了快乐我陪你笑,遇到了烦恼,我替你扛。”说完转身离去。婉儿默默的进了屋,随即泪如雨下。婉儿心里道:展大哥,我知道你很在乎我,你可知道我更在乎你?

    第二日,婉儿接到了圣旨:封宗室女赵婉昕为麟游县主。

    皇上准许她留京居住也可去封地居住,她叩谢了皇恩,赏了传旨太监银两,众人千恩万谢的离开了。留下的管家佣人站成一排殷勤的向她道喜,可她却乐不出来。她心里明白,这个圣旨一下,就等于告诉她,被送去和亲的人,非她莫属。

    展昭忙完手头的事情,赶来给婉儿道贺,婉儿只是微微一笑回应了她。展昭虽见她对于这个赏赐并不十分欣喜,但他自己心里却挺美的,因为这就意味着,她也可以去她的封地生活,就在陕西路的麟游,离西京很近。这样他赴任后就可以经常去探望她,她也就没那么孤单了。

    这一天早朝赵祯告诉众臣,大夏派来使者替太子宁明求太子妃一位,不求嫡庶,只求宗室女便可。朝堂一片哗然。赵祯道:“朕并不想将赵家的女子嫁给蛮夷,这是辱没祖先的事情,可是这连年征战败多胜少,实在也是劳民伤财,于国于民都百害而无一利。朕想听听各位爱卿有何对策?”大臣们都不敢言语,纷纷摇头叹气。

    早朝过后,赵氏宗族人人自危,人心惶惶,就连不姓赵却跟赵家有血缘关系的家族都惶恐不安。家里有适龄女子的都纷纷寻找合适人选着急下定,以免被选去和亲。

    赵祯每日早朝都询问大臣有何对策,大臣们也都是纷纷闪烁其辞,就连王延龄给的也是模棱两可的回答。今日竟然还有几个大臣都称病没来上朝。赵祯怒喝道:“今天不给出方案,你们谁都不能离开。”沉寂了一会,庞吉走了出来道:“老臣有一两全其美的妙计。”赵祯眼睛一亮道:“太师快快讲与朕听。”庞吉道:“自太@祖建国以来,大宋就没有过和亲之事,我宋人怎能与蛮夷联姻?更何况是将太@祖太宗的子孙送去和亲,实在是愧对太@祖太宗。但是如今的局势不得不使人退而求其次,为了大宋国泰民安,为了天下苍生,为了黎民百姓,太@祖太宗的后人必须做出牺牲,可是这人选很难定,不管是选谁家,都会引起不满,引来非议。可臣有个合适人选,她也是皇室的血脉,太@祖太宗的子孙,又早年父母双亡,无依无靠,选她去不会引来赵氏宗族的任何不满和非议。”话音一落,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谁了,连赵祯都心里怒道:这庞太师果然是睚眦必报之人。赵祯没有表态,当即散朝。

    皇宫,御书房。

    赵祯拿着名册看了一遍又一遍,目光最终落在了林婉昕身上,也就是他几天前刚刚对外宣布的失散多年父母双亡的宗室女麟游县主赵婉昕。他在想,这个姑娘没有父母给她张罗,现在她的心情又是如何?他想起了庞吉的话,他觉得自己跟这个堂侄女的处境是多么相似,遇到了难题都要自己去面对,没有人来分担,连肱股大臣们都纷纷躲闪,氏族的人更是不用说,堂堂大宋竟然没有一个肯替他分忧解难的人。他突然同情起了这个姑娘。

    蒹葭苍苍14.3

    这几日,展昭惴惴不安。他总觉得分封婉儿跟和亲的事有关。包拯看出了展昭的心思,告诫他身为官员不可造次,更不可乱了分寸。可包拯自己面对皇上也说不出对策来。八王爷找过皇上,告诫他万万不可答应和亲之事,却也始终想不出良策,皇上也没有给他确切答复。

    而今日展昭听闻太师庞吉竟然以婉儿无父无母,既无人做主,又无人反对为由提出送她去和亲,展昭怒不可遏,他真想一剑刺死庞吉。心里骂道:庞吉这个睚眦必报,阴险狠毒的贼人。展昭实在忍无可忍,决定进宫去找皇帝表明心迹。

    赵祯听闻展昭求见很是意外,传他进来。展昭把巨阙交给了门口侍卫,走进了殿内。展昭走到赵祯面前突然跪下道:“臣与麟游县主赵婉昕两情相悦,请求皇上赐婚。”赵祯不悦道:“原来你也是给朕堵路来的。这几日赵氏宗族里不少女子纷纷订亲就是害怕被送去和亲,朕万万没想到这无父无母的赵婉昕竟然派你来给她解围。”展昭道:“臣此次前来并未告知她,她毫不知情。”赵祯迟疑了一下,复又问道:“那你告诉朕你对和亲有何看法?”展昭道:“不战而屈人之兵固然最好,牺牲一女子换来短期的和平看似利大于弊,可是却失了我大宋的气节。我堂堂大宋怎能将宗室女子送去蛮夷,怎能凭借一柔弱女子来保护?”展昭又道:“臣恳请皇上拒绝夏使和亲请求,臣愿意披甲上阵,奔赴前线,与党项人拼个你死我活,流尽最后一滴血,耗尽最后一口气。”赵祯心里一喜,却故作严肃的问道:“如果朕非要派她前去和亲呢?”展昭一脸坚决的道:“如果她非去不可,臣只有辞去官职重返江湖誓死相随。请皇上治罪。”赵祯没有回答,心里百味杂陈。他扶起展昭温和的道:“朕根本就没打算派任何人去和亲,就在前几日朕就已经回复了信函,表明了朕的态度,我堂堂大宋怎可和蛮夷联姻?我太@祖太宗的子孙怎可混有蛮夷的血液?”赵祯叹道:“这几日朕故意表态要挑合适人选送去和亲,就是要看看满朝文武还有我赵氏宗族的态度,可是除了展护卫你,竟然没有人敢说反对和亲,愿意跟大夏拼死一搏的。反而都是躲躲闪闪,含糊其辞,甚至还有我赵氏族人赶紧安排女儿订亲,给朕堵路,以绝后患的。就连庞太师献的良策也不过是趁人之危落井下石。这就是我堂堂大宋的文武官员,这就是我堂堂的赵氏子孙。”赵祯长叹一口气,眼里满是落寞。展昭看着皇上,心里也满是酸楚:这个比自己年长不了几岁的男人,居然也有孤苦寂寞无所适从的时候。展昭不觉也长叹了一口气。

    沉寂了一会,赵祯道:“你今日一来,朕是看出了你对麟游县主的情意,待她……”赵祯本想说“孝期”,但又不想再提赵卓这个人,复又道:“待她年满二十,朕给你们赐婚。”展昭叩谢。

    出了皇宫,展昭舒了口气,心情无比轻松,不由得露出了笑容。他才发现,自己居然是如此的在意她,愿意为她放弃一切,包括生命。

    赵祯看到远去的展昭叹道:难道除了展昭我大宋就无良将敢上阵,就无贤臣敢进言?复又回到了无限的落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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