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别怕我红杏出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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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两千年前的长安未央宫，有一个人正伤心欲绝。
她坐在华清宫的长廊下，眼前百花盛开，一湖池水清澈碧绿，但她却忧心忡忡，无心欣赏眼前的绝佳景色。
她想起了四个月前自己的那个二十二岁生日，虽然自己只有二十二岁，但人们都称作寿诞，皇宫上下一片喜庆气氛，汉皇亲自到后宫为她祝寿，在全体大臣和宫妃面前，表现出了对她的极度宠幸。
卫皇后似乎没有显出太多的不高兴，她依旧笑容满面。因为儿子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自己又是后宫的当家人，有至高的权力，为人又高深莫测，一向深被后宫敬畏。
卫皇后前来为她祝寿，给足了她面子。
汉皇过去宠爱的李夫人则显得郁郁寡欢，因为汉皇最近冷落她，而对自己宠爱有加，李夫人似乎受到了深深伤害，甚至没有对她说哪怕一句话，李夫人的表现让她不安。
宴会上她虽然风光无限，但她知道，汉皇已老，在人世已时日不多，而且性情乖张不定，今天宠你，明天可能会废你，令人恐惧。自己的儿子还在怀抱，不能给她分担忧愁。
仅仅是四个月的时间，世事难料，命运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太子造反被杀，李夫人的哥哥投降匈奴，李夫人被彻底打入冷宫，汉皇昨晚在枕边似无意的对她说，要立她的儿子弗陵为新太子，这个消息把她打懵了，这是她做梦都没想过的事，现在竟来临了。
她烦恼，也恐惧，她不想陷入残酷的争夺皇位之中，她原本只是想过安稳的日子，现在平静的生活被搅乱了。
她想起了汉皇老态的身体，无神的眼睛，知道他时日不多了，汉皇把玩着那把瑶石玉杖，脸上散着可怕的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容，这是她以前见过的一种笑，这种笑只有在汉皇斩杀大臣或宫妃时才会流露出来。
汉皇边把玩玉杖，边自言自语“勾月，勾月，好名字啊，可惜我老啦。”
汉皇的话让她摸不着头脑。
她正独自沉思着，侍女弄箫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姐姐该回屋了，不要着凉。”
二
弄箫是勾月夫人的贴身丫头，在勾月夫人进皇宫之前就跟着她，两个人亲如姐妹，即使勾月夫人做了皇妃，在没人的时候，二人仍姐妹相称。
弄箫聪明漂亮，性情却有些粗暴，鬼点子也多，对勾月夫人一直忠心耿耿，汉皇不来后宫的时候，她就陪着勾月说话解闷，勾月夫人遇到难处，她也帮着出些主意，勾月夫人离不开她。
“我看皇上对姐姐有戒心，他立弗陵为太子，又怕你会掌权，我想汉皇对你会有不测。”
勾月夫人叹道：“如果真是那样，也没办法，谁让她是皇上呢。”
“我们不能任人宰割，要想想办法。”
“我会有什么办法呢？”
弄箫把嘴贴到勾月夫人耳边说：“设法弄到瑶石玉杖，它会保佑你，而且能让死人复生。”
勾月夫人大惊，四下看看，并没有一人，小声说：“不可多讲，听说皇上已把它作为殉葬品，带进坟墓里，他想千年后复生。”
弄箫嘟囔着“我们就等死吗？还这么年轻。”
“唉，”勾月夫人叹道“如果那次我们不去游灞河就好了，汉皇就不会遇到咱们了。”
弄箫知道勾月姐姐说的是三年前她们两个游灞河的事。
那次真是巧合，姐妹俩光着脚正在戏水，而且还唱着歌，勾月不但人长得好看，歌也唱得动听悦耳，微服出来打猎的汉皇碰巧就在附近，听到歌声悄悄走来，被勾月的美貌吸引，随后派人把勾月带入了皇宫。
那时汉皇刚得了瑶石玉杖，龙颜大悦，虽然年过七十，但精力充沛，把勾月纳入宫后，便宠爱有加，其余后妃都晾在了一边。
勾月年幼，只知陪汉皇玩乐，对宫中之事，茫然不知，自己不知道已经埋下了祸根。
三
此时汉皇正在朝廷上跟他的顾命大臣秘密议事。
“没想到我到晚年会丧子，望月楼建好了吗？”
“马上完工了，皇上。”
“新太子就是弗陵啦，你有什么意见？”
“皇上，子幼母壮，恐怕将来皇后会专权。”
汉皇手里握着瑶石拐杖，不语，佝偻着身子，眼睛看着窗外。大堂外面，绿树已经吐翠，有鸟儿在枝头跳跃。
“勾月夫人是一个没有任何野心的女人，但时势会逼她掌控权力的，我知道怎么处理她，”汉皇缓缓地说“如果没有这根玉杖，我早就不在人世了，它给我增加了三年的阳寿，现在我的时日已不多，我死后把它作为我的随葬品。”
“是，皇上。”顾命大臣是一个文官，跟随皇帝多年，话语不多，但从没误过事，他的哥哥曾经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将军，二十岁的时候带兵击杀匈奴，匈奴闻风丧胆。汉皇对他寄予厚望，可惜在二十四岁的时候，他哥哥突发疾病而死，汉皇悲痛不已。自己从小在汉皇身边，成了为数不多的汉皇信赖的大臣之一。
“这把玉杖有神性，谁得到它谁就能控制一切，因此要对墓穴设置机关，不能让人盗走它。”
“是，皇上，墓穴已经按照预先的设计，保证万无一失。”
太阳西斜，一弯新月升起来，汉皇躺在龙床上，大呼：“来人呢，快来人！”
贴身太监春陀和顾命大臣匆匆跑进来“皇上，”二人同时喊道。
“快，快去，把勾月夫人召来。”
春陀不解，皇上身体已经很差，难道还要顾命大臣看春陀呆呆地站立着，不知如何是好，他催促道：“皇上叫你去，你赶紧去啊！”
春陀转身急急地走向华清宫。
四
华清宫残月如钩，勾月夫人正在和弄箫坐在窗前赏月，她知道汉皇不会再来了，他有好长时间没来过自己这里了，当然也不会去其它后妃那里去，他的身体已经很坏。勾月望着月亮，月亮在空中也望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勾月夫人喃喃自语。
弄箫说：“姐姐不要痴心妄想了，咱们是在宫里，是没有自由的，该想想以后如何生活下去，我看皇上没几天的时间了。”
勾月夫人脸上留下一行清泪“我总感觉凶多吉少，这几天老做恶梦，梦见有一条大狗在后面追我，好恐怖。”
“还得想办法得到玉杖，它会保佑我们。”
“谁会帮我们呢？我们在宫里没有可靠的人。”
“春陀，春陀会帮咱们。”
“弄箫，你是说春陀吗？他也好久没来过啦。”
勾月夫人想起了春陀，这个可怜的男人。春陀也是在三年前进宫的，春陀进宫完全是为了自己，他们两个青梅竹马，互有爱慕，但都没有说破，勾月被召进宫里之后，春陀伤心欲绝，为了能见到勾月，他用一把剪刀把自己做成了太监，进宫之后，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成了汉皇的贴身侍卫。
两个人正说着话
有宫女禀报“春陀来了。”
春陀在宫女的引领下，匆匆走进勾月夫人的寝宫，在外屋喊道：“皇上召见勾月夫人。”
勾月夫人和弄箫走出来，春陀低着头，并不看她们。
“春陀，皇上有什么事吗？”
春陀摇摇头，小声说：“不知道，我只看到皇上的身体越来越差，看来没有多少时日了。”
“你想想看，这个时候皇上见姐姐有什么事。”弄箫在一边着急地问，她也不称勾月夫人，直接喊姐姐，在她心里，没拿春陀当外人，他们小时候都是好朋友。
春陀脸上流露出忧虑之色“恐怕凶多吉少，”他看了看弄箫，欲言又止，勾月夫人笑笑“没关系，你有话说就行。”他这才低声说“我这里有一块玉，如果真有不测，你把她含在嘴里，即使死了，身体也不会腐烂，但要重生，必须要瑶石拐杖。”
弄箫着急地说：“你说什么，春陀，我听不懂，你是说皇上会赐死姐姐吗？”
春陀痛苦的点点头“谁也无法阻止，如果真的被赐死，不过也有办法复生，那就是得到瑶石玉杖。”
“我和姐姐正商量着呢，想法弄到玉杖。”
“这很难，皇上已经决定把玉杖作为殉葬品，无法得到，除非”春陀不说了。
“除非什么？”弄箫很着急，催促春陀说下去。
“除非皇上死后盗墓，抢回玉杖。”
“走吧，是祸躲不过，我们去见皇上吧，时间久了，他会生疑。”勾月夫人倒平静下来。于是春陀在前面走，勾月弄箫和几个宫女跟在后面，一行人匆匆走向皇帝的寝宫。
五
汉皇疯了，汉皇真的疯了，他把勾月按在床上，亲吻，抚摸，完全不像一个马上进入八十的老年人。
勾月迎合他，赤裸着身子，把柔嫩的肌肤完全呈现给皇上，不时地，轻轻呻吟几声，挑起汉皇的情欲。
也许是最后一次了，勾月想。作为跟了汉皇三年的宠妃，勾月竟然是第一次有了快感，可惜来得太晚了，汉皇已经一条腿迈进了黄土。
汉皇满脸大汗，气喘吁吁，老态龙钟的身子，压在勾月身上，试图作最后的努力。
勾月用身体鼓励他，鼓励汉皇努力，自己也尝到作为一个女人应该得到的东西。
在经过一次次的努力之后，最后汉皇还是失败了，他停下来，叹道：“岁月不饶人啊，这一天终于来到了！”他眼里掠过深深的悲哀。
“皇上，你怎么啦？”
“我老了，我曾经叱咤风云，大汉天下，我从前没有惧怕过什么，但现在，你让我恐惧。”
“皇上，臣妾该死，冲撞了龙颜，臣妾有罪。”
“不，你没错，错的是岁月，岁月不该催我老，岁月不该把你交给我，你的存在，让我更孤独，让我更无奈，没有你，我还不知道人生有这么可爱，活着有这么幸福，皇位算什么，人死后，一切皆空。”
“皇上，臣妾听不懂，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汉皇倒在龙床上，勾月侧身亲吻着汉皇苍老的身体，汉皇的手握着勾月嫩嫩的细腰，轻轻滑动。
“我要死了，你怎么办？”汉皇轻轻地说，并不看勾月，眼睛却望着屋顶上的一只小虫，那小虫在往高处爬，很吃力的样子。
勾月也看到了那只小虫，那只小虫正试图爬上更高的屋顶，但老是爬不上去，勾月很为它伤心。
“我会照顾好咱们的儿子，让他长大成人，继承父业。”
“不，不需要，不需要你照顾他，我死了，我要你跟我去。”汉皇坐起来，穿上衣服，抓过瑶石玉杖“我要你跟我去！”
汉皇的眼里露出少有的凶光，完全不是刚才趴在勾月身上的样子，刚才他像一个温存而又馋嘴贪吃的孩子。
勾月大惊，从床上翻身下来，跪在汉皇脚下“不，皇上，我才二十二岁，我不能丢下孩子跟你去，皇上，求求你，饶了臣妾吧。”
“不行！”汉皇手紧紧握着玉杖，瞪大眼睛重重地说“子幼母壮，祸乱朝廷，前车之鉴。”
“不，皇上，臣妾会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日子，决不会干涉朝廷。”
“你不干涉，会有人逼你干涉，你做不了主。”
“皇上，难道臣妾只有一死吗？就没有其他选择吗？”
“没其他选择，只有一死！”
“皇上！”
“你年轻，国色天香，我不会让你落在别人手里。”
“皇上，我永远是皇上的人，无论在人间，还是天堂，或者地狱。”
“说的容易，”汉皇像在自言自语“我死后，你会红杏出墙。为了保持我的尊严和你的名誉，你必须一块跟我去天堂！春陀！”
“小的在！”春陀远远的应答一声，不一会儿，走到帘子外面。
“去，把御医调制的燕窝端来。”
“是！”春陀答应一声匆匆离去。
燕窝还冒着热气，是刚刚煲好的。
“皇上，这是”
“你猜对了，我马上就要进天堂了，你先走一步吧！”
“皇上，臣妾跟你这么多年，心里只有你，从没有想过要红杏出墙。我也从没有向你要求过什么，臣妾死之后，想求您把您玉杖上面的那颗玉穗放在臣妾嘴里，让臣妾安安稳稳的上路，以免路上遇到妖魔鬼怪，让玉穗保佑臣妾在去黄泉的路上平安，黄泉路上无人烟。”
汉皇眼里滚出了泪，微微点头。他把玉杖平放在龙椅上，退后散步，缓缓的向玉杖作了三个揖，用手把玉穗解下来，嘴里念叨着什么。
勾月端起燕窝，眼里含泪“皇上，臣妾去了。”勾月一口喝干了燕窝，那只碗从勾月手里掉落在地上，碎了一地。勾月倒在床上，俨然睡去。
汉皇手颤抖着，把玉穗放进勾月嘴里，勾月脸上似乎露出笑容，脸色安详，雪白的肌肤滑如凝脂。
六
汉皇站立许久。目光迷惘，双手瑟瑟的抖着，最后他重重地倒在床上。昏昏沉沉中，他似乎听到勾月在他耳边发出清脆的笑声。
当天夜里，汉皇驾崩，勾月夫人和瑶石玉杖都跟着汉皇深深埋进地下。
很多年之后的一个春天，有个宫里出来的太监，在扶风古玩市场偶然发现，一个妙龄女子手里拿着一根玉杖，正在高价拍卖，旁边还有一个漂亮女子，正低眉浅笑。
一
两千年前的长安未央宫，有一个人正伤心欲绝。
她坐在华清宫的长廊下，眼前百花盛开，一湖池水清澈碧绿，但她却忧心忡忡，无心欣赏眼前的绝佳景色。
她想起了四个月前自己的那个二十二岁生日，虽然自己只有二十二岁，但人们都称作寿诞，皇宫上下一片喜庆气氛，汉皇亲自到后宫为她祝寿，在全体大臣和宫妃面前，表现出了对她的极度宠幸。
卫皇后似乎没有显出太多的不高兴，她依旧笑容满面。因为儿子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自己又是后宫的当家人，有至高的权力，为人又高深莫测，一向深被后宫敬畏。
卫皇后前来为她祝寿，给足了她面子。
汉皇过去宠爱的李夫人则显得郁郁寡欢，因为汉皇最近冷落她，而对自己宠爱有加，李夫人似乎受到了深深伤害，甚至没有对她说哪怕一句话，李夫人的表现让她不安。
宴会上她虽然风光无限，但她知道，汉皇已老，在人世已时日不多，而且性情乖张不定，今天宠你，明天可能会废你，令人恐惧。自己的儿子还在怀抱，不能给她分担忧愁。
仅仅是四个月的时间，世事难料，命运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太子造反被杀，李夫人的哥哥投降匈奴，李夫人被彻底打入冷宫，汉皇昨晚在枕边似无意的对她说，要立她的儿子弗陵为新太子，这个消息把她打懵了，这是她做梦都没想过的事，现在竟来临了。
她烦恼，也恐惧，她不想陷入残酷的争夺皇位之中，她原本只是想过安稳的日子，现在平静的生活被搅乱了。
她想起了汉皇老态的身体，无神的眼睛，知道他时日不多了，汉皇把玩着那把瑶石玉杖，脸上散着可怕的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容，这是她以前见过的一种笑，这种笑只有在汉皇斩杀大臣或宫妃时才会流露出来。
汉皇边把玩玉杖，边自言自语“勾月，勾月，好名字啊，可惜我老啦。”
汉皇的话让她摸不着头脑。
她正独自沉思着，侍女弄箫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姐姐该回屋了，不要着凉。”
二
弄箫是勾月夫人的贴身丫头，在勾月夫人进皇宫之前就跟着她，两个人亲如姐妹，即使勾月夫人做了皇妃，在没人的时候，二人仍姐妹相称。
弄箫聪明漂亮，性情却有些粗暴，鬼点子也多，对勾月夫人一直忠心耿耿，汉皇不来后宫的时候，她就陪着勾月说话解闷，勾月夫人遇到难处，她也帮着出些主意，勾月夫人离不开她。
“我看皇上对姐姐有戒心，他立弗陵为太子，又怕你会掌权，我想汉皇对你会有不测。”
勾月夫人叹道：“如果真是那样，也没办法，谁让她是皇上呢。”
“我们不能任人宰割，要想想办法。”
“我会有什么办法呢？”
弄箫把嘴贴到勾月夫人耳边说：“设法弄到瑶石玉杖，它会保佑你，而且能让死人复生。”
勾月夫人大惊，四下看看，并没有一人，小声说：“不可多讲，听说皇上已把它作为殉葬品，带进坟墓里，他想千年后复生。”
弄箫嘟囔着“我们就等死吗？还这么年轻。”
“唉，”勾月夫人叹道“如果那次我们不去游灞河就好了，汉皇就不会遇到咱们了。”
弄箫知道勾月姐姐说的是三年前她们两个游灞河的事。
那次真是巧合，姐妹俩光着脚正在戏水，而且还唱着歌，勾月不但人长得好看，歌也唱得动听悦耳，微服出来打猎的汉皇碰巧就在附近，听到歌声悄悄走来，被勾月的美貌吸引，随后派人把勾月带入了皇宫。
那时汉皇刚得了瑶石玉杖，龙颜大悦，虽然年过七十，但精力充沛，把勾月纳入宫后，便宠爱有加，其余后妃都晾在了一边。
勾月年幼，只知陪汉皇玩乐，对宫中之事，茫然不知，自己不知道已经埋下了祸根。
三
此时汉皇正在朝廷上跟他的顾命大臣秘密议事。
“没想到我到晚年会丧子，望月楼建好了吗？”
“马上完工了，皇上。”
“新太子就是弗陵啦，你有什么意见？”
“皇上，子幼母壮，恐怕将来皇后会专权。”
汉皇手里握着瑶石拐杖，不语，佝偻着身子，眼睛看着窗外。大堂外面，绿树已经吐翠，有鸟儿在枝头跳跃。
“勾月夫人是一个没有任何野心的女人，但时势会逼她掌控权力的，我知道怎么处理她，”汉皇缓缓地说“如果没有这根玉杖，我早就不在人世了，它给我增加了三年的阳寿，现在我的时日已不多，我死后把它作为我的随葬品。”
“是，皇上。”顾命大臣是一个文官，跟随皇帝多年，话语不多，但从没误过事，他的哥哥曾经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将军，二十岁的时候带兵击杀匈奴，匈奴闻风丧胆。汉皇对他寄予厚望，可惜在二十四岁的时候，他哥哥突发疾病而死，汉皇悲痛不已。自己从小在汉皇身边，成了为数不多的汉皇信赖的大臣之一。
“这把玉杖有神性，谁得到它谁就能控制一切，因此要对墓穴设置机关，不能让人盗走它。”
“是，皇上，墓穴已经按照预先的设计，保证万无一失。”
太阳西斜，一弯新月升起来，汉皇躺在龙床上，大呼：“来人呢，快来人！”
贴身太监春陀和顾命大臣匆匆跑进来“皇上，”二人同时喊道。
“快，快去，把勾月夫人召来。”
春陀不解，皇上身体已经很差，难道还要顾命大臣看春陀呆呆地站立着，不知如何是好，他催促道：“皇上叫你去，你赶紧去啊！”
春陀转身急急地走向华清宫。
四
华清宫残月如钩，勾月夫人正在和弄箫坐在窗前赏月，她知道汉皇不会再来了，他有好长时间没来过自己这里了，当然也不会去其它后妃那里去，他的身体已经很坏。勾月望着月亮，月亮在空中也望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勾月夫人喃喃自语。
弄箫说：“姐姐不要痴心妄想了，咱们是在宫里，是没有自由的，该想想以后如何生活下去，我看皇上没几天的时间了。”
勾月夫人脸上留下一行清泪“我总感觉凶多吉少，这几天老做恶梦，梦见有一条大狗在后面追我，好恐怖。”
“还得想办法得到玉杖，它会保佑我们。”
“谁会帮我们呢？我们在宫里没有可靠的人。”
“春陀，春陀会帮咱们。”
“弄箫，你是说春陀吗？他也好久没来过啦。”
勾月夫人想起了春陀，这个可怜的男人。春陀也是在三年前进宫的，春陀进宫完全是为了自己，他们两个青梅竹马，互有爱慕，但都没有说破，勾月被召进宫里之后，春陀伤心欲绝，为了能见到勾月，他用一把剪刀把自己做成了太监，进宫之后，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成了汉皇的贴身侍卫。
两个人正说着话
有宫女禀报“春陀来了。”
春陀在宫女的引领下，匆匆走进勾月夫人的寝宫，在外屋喊道：“皇上召见勾月夫人。”
勾月夫人和弄箫走出来，春陀低着头，并不看她们。
“春陀，皇上有什么事吗？”
春陀摇摇头，小声说：“不知道，我只看到皇上的身体越来越差，看来没有多少时日了。”
“你想想看，这个时候皇上见姐姐有什么事。”弄箫在一边着急地问，她也不称勾月夫人，直接喊姐姐，在她心里，没拿春陀当外人，他们小时候都是好朋友。
春陀脸上流露出忧虑之色“恐怕凶多吉少，”他看了看弄箫，欲言又止，勾月夫人笑笑“没关系，你有话说就行。”他这才低声说“我这里有一块玉，如果真有不测，你把她含在嘴里，即使死了，身体也不会腐烂，但要重生，必须要瑶石拐杖。”
弄箫着急地说：“你说什么，春陀，我听不懂，你是说皇上会赐死姐姐吗？”
春陀痛苦的点点头“谁也无法阻止，如果真的被赐死，不过也有办法复生，那就是得到瑶石玉杖。”
“我和姐姐正商量着呢，想法弄到玉杖。”
“这很难，皇上已经决定把玉杖作为殉葬品，无法得到，除非”春陀不说了。
“除非什么？”弄箫很着急，催促春陀说下去。
“除非皇上死后盗墓，抢回玉杖。”
“走吧，是祸躲不过，我们去见皇上吧，时间久了，他会生疑。”勾月夫人倒平静下来。于是春陀在前面走，勾月弄箫和几个宫女跟在后面，一行人匆匆走向皇帝的寝宫。
五
汉皇疯了，汉皇真的疯了，他把勾月按在床上，亲吻，抚摸，完全不像一个马上进入八十的老年人。
勾月迎合他，赤裸着身子，把柔嫩的肌肤完全呈现给皇上，不时地，轻轻呻吟几声，挑起汉皇的情欲。
也许是最后一次了，勾月想。作为跟了汉皇三年的宠妃，勾月竟然是第一次有了快感，可惜来得太晚了，汉皇已经一条腿迈进了黄土。
汉皇满脸大汗，气喘吁吁，老态龙钟的身子，压在勾月身上，试图作最后的努力。
勾月用身体鼓励他，鼓励汉皇努力，自己也尝到作为一个女人应该得到的东西。
在经过一次次的努力之后，最后汉皇还是失败了，他停下来，叹道：“岁月不饶人啊，这一天终于来到了！”他眼里掠过深深的悲哀。
“皇上，你怎么啦？”
“我老了，我曾经叱咤风云，大汉天下，我从前没有惧怕过什么，但现在，你让我恐惧。”
“皇上，臣妾该死，冲撞了龙颜，臣妾有罪。”
“不，你没错，错的是岁月，岁月不该催我老，岁月不该把你交给我，你的存在，让我更孤独，让我更无奈，没有你，我还不知道人生有这么可爱，活着有这么幸福，皇位算什么，人死后，一切皆空。”
“皇上，臣妾听不懂，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汉皇倒在龙床上，勾月侧身亲吻着汉皇苍老的身体，汉皇的手握着勾月嫩嫩的细腰，轻轻滑动。
“我要死了，你怎么办？”汉皇轻轻地说，并不看勾月，眼睛却望着屋顶上的一只小虫，那小虫在往高处爬，很吃力的样子。
勾月也看到了那只小虫，那只小虫正试图爬上更高的屋顶，但老是爬不上去，勾月很为它伤心。
“我会照顾好咱们的儿子，让他长大成人，继承父业。”
“不，不需要，不需要你照顾他，我死了，我要你跟我去。”汉皇坐起来，穿上衣服，抓过瑶石玉杖“我要你跟我去！”
汉皇的眼里露出少有的凶光，完全不是刚才趴在勾月身上的样子，刚才他像一个温存而又馋嘴贪吃的孩子。
勾月大惊，从床上翻身下来，跪在汉皇脚下“不，皇上，我才二十二岁，我不能丢下孩子跟你去，皇上，求求你，饶了臣妾吧。”
“不行！”汉皇手紧紧握着玉杖，瞪大眼睛重重地说“子幼母壮，祸乱朝廷，前车之鉴。”
“不，皇上，臣妾会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日子，决不会干涉朝廷。”
“你不干涉，会有人逼你干涉，你做不了主。”
“皇上，难道臣妾只有一死吗？就没有其他选择吗？”
“没其他选择，只有一死！”
“皇上！”
“你年轻，国色天香，我不会让你落在别人手里。”
“皇上，我永远是皇上的人，无论在人间，还是天堂，或者地狱。”
“说的容易，”汉皇像在自言自语“我死后，你会红杏出墙。为了保持我的尊严和你的名誉，你必须一块跟我去天堂！春陀！”
“小的在！”春陀远远的应答一声，不一会儿，走到帘子外面。
“去，把御医调制的燕窝端来。”
“是！”春陀答应一声匆匆离去。
燕窝还冒着热气，是刚刚煲好的。
“皇上，这是”
“你猜对了，我马上就要进天堂了，你先走一步吧！”
“皇上，臣妾跟你这么多年，心里只有你，从没有想过要红杏出墙。我也从没有向你要求过什么，臣妾死之后，想求您把您玉杖上面的那颗玉穗放在臣妾嘴里，让臣妾安安稳稳的上路，以免路上遇到妖魔鬼怪，让玉穗保佑臣妾在去黄泉的路上平安，黄泉路上无人烟。”
汉皇眼里滚出了泪，微微点头。他把玉杖平放在龙椅上，退后散步，缓缓的向玉杖作了三个揖，用手把玉穗解下来，嘴里念叨着什么。
勾月端起燕窝，眼里含泪“皇上，臣妾去了。”勾月一口喝干了燕窝，那只碗从勾月手里掉落在地上，碎了一地。勾月倒在床上，俨然睡去。
汉皇手颤抖着，把玉穗放进勾月嘴里，勾月脸上似乎露出笑容，脸色安详，雪白的肌肤滑如凝脂。
六
汉皇站立许久。目光迷惘，双手瑟瑟的抖着，最后他重重地倒在床上。昏昏沉沉中，他似乎听到勾月在他耳边发出清脆的笑声。
当天夜里，汉皇驾崩，勾月夫人和瑶石玉杖都跟着汉皇深深埋进地下。
很多年之后的一个春天，有个宫里出来的太监，在扶风古玩市场偶然发现，一个妙龄女子手里拿着一根玉杖，正在高价拍卖，旁边还有一个漂亮女子，正低眉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