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坛文学 > 阿溟文集 > 婚姻休克上

婚姻休克上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墨坛文学 www.22mt.co,最快更新阿溟文集最新章节!

    一

    刘自芳端起酒杯,斜着眼,对着对面的罗局长说:“罗头,敬你一杯。”

    罗局长并没有端起酒杯的意思,桌上的男同事起哄道:“你态度不端正,得到领导跟前敬酒。”

    几个没有喝酒的女同事在旁边窃笑起来。刘自芳心中一懔,这群小妇人,想看老娘笑话呢。她泰然自若地端着酒杯走到罗局长身边,故意用娇嘀嘀地声音说:“罗头,给点面子吧,喝一杯。”她双眼微红,闪着一丝狠狠的光,大有这杯酒非喝不可的味道。那张陶瓷般的鹅蛋脸,此刻红晕满脸,面若桃花。

    罗局长端起酒杯冲着他的秘书说:“来,你替我喝了这一杯。”

    他的手在半空中被刘自芳一把抓住了。“不行,这杯酒不能代喝。”罗局长盯着她的手,半晌没有言语。办公室的张主任站了起来,冲着她说:“来,小芳,我们喝一杯。”显然是在给罗局长解围。

    刘自芳上当了,松了手,直起腰:“老娘今年46了,小兔崽子,你小我10岁呢,小芳是你叫的吗?”张主任嬉皮笑脸地说:“就是小芳啊,你长得好看呀,就象小芳啊,不信的话,把你以前的照片翻出来,那个小芳还及不上你呢。我们计生局能出个小芳,是本局的光荣啊。”他说的是李春波唱的那个小芳,旁边的几个女同事笑出了声。

    在大家的哄笑声中,罗局长、张主任、刘自芳各饮了一杯。

    走出饭店,这个盆地边上的川南县城已经沐在夜色里了,花花绿绿的霓虹灯在夜幕下扬撒着迷离的绚烂色彩,染醉了街道和行人。初冬的寒风润泽而潮湿地迎面而来,刘自芳打了个寒噤,摇晃了几下,胃一阵翻腾,酒直往上涌,她摸摸自己的脸,热得发烫,唉,过量了。单位的人在饭店门口散了,刘自芳踯躅着,斑驳的灯光把她的脸和身上米色的大衣染得红一块、黄一块,象个马剧团里的小丑,地上的身影一会儿长,一会儿短。她的脚象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眼前的蘑菇型街灯东晃西晃,鬼眼睛似的,往哪里去呢?回那个冷冷的家,一个人去面对空空的屋子?

    刘自芳的第二次婚姻已经休克一年多了。一次吵架后,老张搬到他儿子家去了,随即向她提出离婚,她不同意,老张也不回家,俩人的婚姻就这么休克了。

    张主任结完帐,最后一个从里面出来,看见她,略带吃惊地问:“还没有走?”边说边埋头点烟。在幽暗的灯光下,他的脸轮廓分明,高大健康,抬手举足间,散发着中年男人的魅力,若是靠在他肩上一定不错,刘自芳有点心摇神驰了。俗话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她虽然已经在虎尾巴上了,但对异性的欲念还是有的,老张已经搬出去一年多了,她早是旱土了。她的脚不由自主地往他身边挪动着,张主任一抬起头来,看见她摇摇晃晃地走向自己,连退了两步,问:“你的酒没有过量吧?”

    这一问,让她的脑子清醒了不少,竭力稳住散乱的步子,答道:“没有。”

    “怎么还不回家?”

    是啊,晚上十点过了,是该回家了,怎么回答呢?人说酒后脑子转得快,她激灵一动,说:“在等一个朋友。”她不愿让人看出孤孤单单的狼狈相。张主任“哦”了一声,招手打来的士,在临上车前,回头叮嘱了一句:“小心点。”人么,酒桌上什么玩笑都可以开,下了酒桌,又是另一回事了。她摆了摆手,表示没有关系。然后退到路边,看着汽车从眼前消失,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在苍茫的夜色中孤零零地往家走去。

    二

    10年前,刘自芳的第一次婚姻被她判了死刑,那次离婚使她成为了县城的名人。

    她20岁左右时曾是县城的一枝花,也有些名气,当这枝花被平淡地插在大郑这个普通的机关职员身上后,渐渐地被人忘淡了。刘自芳却从来没有忘淡过去,总为自己叹息,唉,没有落个好地方啊。

    有一天,分管计生工作的张县长到她们单位检查工作,她从张县长的眼神里看到了暧昧。做为一个漂亮女人,见识过男人的各色眼光,对男人的眼光敏感得很。几次有意无意的探试后,刘自芳主动出击,张县长被她迷得晕头转向,乖乖地做了俘虏。随着交往程度的加深,刘自芳渐渐不满足和张县长偷情了。做情人有什么好呀?偷偷摸摸的。每次拥抱在一起的时候,张县长总要柔柔地说:我爱你。可到了公众场合,他们就成了陌路。年过三十的刘自芳早已不相信爱情了,她要用爱情去换取她的明天。一次偷情时,他们被他的老婆堵在了家里,从而改变了她的命运。那原配夫人是个猪脑,居然将这种风花雪月的事向组织汇报了,张县长本该提升一级,结果非但没有提升,反被调整到了清水衙门——县政协,一怒之下,以5万元为代价,甩了老婆。

    张县长离了婚,刘自芳欣喜若狂,随即在家庭里燃起了烽烟。大郑是个实心人,即便是绯闻闹得满城风雨,仍默默地守着婚姻,希望她能回心转意。她却是铁了心了,协商不成,走上了法庭,离婚理由是大郑不能满足她的性要求。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这个理由有点标新立异,再加上那年头的第三者象老鼠过街一样,人人痛恨,大郑呢,又坚持不离婚,经过两年的诉讼,她才拿到了离婚的判决书。走出法庭时,大郑一脸的凄凉,她一脸的笑意。怎么能不开心呢,对她来讲,是新生活的开始,从此可以过上官太太的生活了。

    张县长到县政协做了副主席,倒也没有始乱终弃,在她拿到判决书半月后,到民政局办理了结婚手续,她有了第二任丈夫。那是公元1992年的春季,那一年刘自芳36岁。在外人眼里,37岁的大郑不能满足她的性要求,53岁的老张反而能行,是个怪事。土!要离婚就得找理由,大郑老实巴交,属于下班回家的第四类男人,实在不好找理由呢,床上的事可不好说了,性要求的高低,因人而异,法官不好衡量。

    这个第三者成功插足别人家庭的事,在拥有50万人口的县城里引起了轰动,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议论声渐渐传到她耳朵里,她嗤之以鼻,虚荣?不道德?讲道德,她就该守着榆木疙瘩大郑,住60平方的两室一厅,搭自行车去走亲访友,日复一日地上班、买菜、做饭、带孩子,在锅碗瓢盆中磨粗双手,苍老面容,每个月计算着过日子,盼着早点发工资。谁说婚姻只能以爱情为基础,站着说话不腰疼。人生在世,吃穿二字,那些官太太过得多好呀,穿得好,吃得好,玩得好,往往长得要人样没人样,要身材没身材,走在街上还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大家都是女人,为什么她们能过那种生活,她刘自芳不能?为什么不能抢她们的老公?婚姻也得以物质为基础。

    刘自芳成为官太太的第一晚,并没有特别的兴奋。上床对于她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新鲜了,在婚前不知与老张上了多少次床了,和老夫老妻也差不了多少,只是躺在老张身边的时候心里塌实一点罢了。

    清晨里,阳台上的鸟叫声惊醒了她,床上只有她一人了。她的眼光漫无目的地投向乳白的天花板,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这就是她想要的一切了,三楼的黄金楼层,宽大的三室一厅,明亮的窗,成套的家具。以前她也来过这里,那是乘女主人不在时,来和老张偷情,慌里慌张的,从来没有看清这个家究竟是什么样的,现在她可以好好地看,尽情地看了。她也曾无数次站在街边,隔着街边的榕树,羡慕地看着这幢掩映在榕树丛中的白色大楼,看着小车穿梭着进出大门,想象着成为楼里的主人,过上官太太的生活,而今她终于成了这里的主人,成了他们中的一员。她心里滋生起一种胜利者的喜悦心情,如果她是战场的一名指挥员的话,这是攻占下来的一个山头。

    床头的电话响了,她正要伸手去接,老张三步并着两步从阳台上跨进来,在她之前拿起了电话,对着话筒“哦”了两声,搁了电话,回头对她说:“小刘,我中午不回来吃饭。还有,电话不要乱接,这个电话是我的公务电话,你也不能把这个号码告诉旁人。”一句话,这电话她不能用。要知道,手机象砖头那样大,安个私人电话要经过批准,电话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刘自芳一听老大的不高兴,她正准备向单位的那班同事炫耀一下呢,极不情愿地应了声:“知道了。”

    楼下响起了汽车喇叭声,老张连早饭也没有吃就匆匆地出了门。刘自芳懒慵慵地打着哈欠起了床,屣着拖鞋进了卫生间。一番梳洗过后,刘自芳容光焕发地坐在了餐桌边,保姆秦姐已经把早餐摆上好了,她大大咧咧地坐下去,拿起筷子就吃,没有注意到秦姐的神色。

    秦姐立在一旁,一脸不屑和不满。自从老张离婚后,这个保姆就来到了张家,楼里的保姆们常要聚到一块说女人长短,眼前女主人的佚事,早灌满耳朵了,自然是瞧不起刘自芳这种靠脸蛋抢别人丈夫的女人。而且张家的规矩是保姆和主人一桌吃饭,刘自芳不知道,怠慢秦姐了。

    等刘自芳吃完饭,秦姐问:“今天的菜怎么买?”

    “这个?你以前是怎么买的?”刘自芳打着饱嗝,回过头去,一下捉到了秦姐眼里的轻蔑,心里先是一惊,后是愤懑,一个保姆竟敢用这种眼神看她!

    “菜钱呢?”

    “怎么?老张没有给你?”秦姐故意唏哩哗啦地捡着碗筷,说:“你是女主人啦,菜钱自然该找你拿呀。”可是老张并没有给她钱啊,她正想把这句话嚷出来,想了想咽了回去,她悻悻地从卧室拿出提包,掏出钱包来,掐出两张十元的,递过去。秦姐没有接,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那钱,说:“家里就老张一个人吃饭的时候,他每天给20元菜钱。”照她的说法,三个人一天该要用30元菜金,刘自芳只好又掐出十元。

    晚间,刘自芳问起家庭经济,老张沉吟了一会儿,从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摸出钱包,哗啦啦地数给她十张五十的大钞,说:“你拿着先用,不够再说。从下月开始我把工资全部上缴给你,你看着开销吧。还有秦姐是我一个人生活不方便时请的,你来了可以辞掉。”老张知道家里有保姆并不是件好事,保姆的嘴都比较讨厌,爱摆主人家的闲话,能不请最好不请,不但省钱,而且省心。

    “好的,明天就可以叫保姆走了,以后的家务我做吧。”

    那个可恶的秦姐就要从视野里消失了,她感到一阵愉悦,把看不起她的人弄走,是掌握家庭必须要走的一步。不过想到老张不交家底,她又有点不快,在她看来,要真正融入家庭,必须清楚家里的经济情况。

    想到这些,夫妻亲热时,刘自芳自然想多缠绵一会儿。在老张眼里,刘自芳是年轻的,漂亮的,生机勃勃,热力四溅。拥抱着温润的她,抚摩着她富有弹性的肌肤,他心里叹到:唉,刘自芳太美了,这个曾是县城一枝花的女人,年过三十风韵依旧,这样美的女性能居为己有,真不错。虽然他为之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还是值得。他趴在刘自芳身上时,不由得加了几分劲,似乎要把她揉碎,吞进肚子里,以抵偿他付出的一切。然而,不到十分钟,老张就缴械投降了,年岁不饶人啊。

    他还在那里喘息呢,刘自芳伸出了藕一般的手臂,环绕在他的脖子上,甜腻腻地说:“亲爱的,我可是你妻子哦,家里的经济,我一点也不清楚呢。”

    在她光洁的皮肤对比下,老张裸露着的皮肤像缩了水的纯棉衣服,皱巴巴地贴在身上,远不如大郑的光滑和有弹性。她突发奇想,这件衣服是不是也可以用熨斗熨一熨呢?不过熨平了,也只是表面罢了,内在的东西不会变,那种活力是熨不来的了,唉——

    一说到经济,老张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不由得赞叹刘自芳会撒娇,这是原配夫人万万不及的地方。他对刘自芳多少有点戒心,他的有些钱说不清楚来路,不能交家底。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刘自芳的手伸到他的钱上,那不是说着玩的,有关孙家性命呢。他用力搂了搂刘自芳,说道:“哦,你不需要知道那些,钱要是不够开销了,尽管说,想买什么漂亮衣服也尽管说。”

    老张还是不交代家底,她万分失落,心里隐隐感到老张没有把她真正当成妻子。这时她觉得要真正走进一个男人的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她年轻气盛,并不气馁,在心里暗想着怎么样一步步地掌握这个家。

    三

    刘自芳和老张偷偷摸摸时,单位上的女同事对她爱理不理的,上街闲逛时,没有谁要叫上她,象躲瘟神一样躲着她,好象和她走到一块就掉价一样。她成功地实现了目标后,那些人的脸色渐渐地缓和了,毕竟她也是个官太太了。

    上午10:00,是女同事们溜出去买菜的时间,同办公室的舒大姐主动问:“自芳啊,你们家的菜谁买呀?”

    “现在是我买。”

    “要去吗?”

    舒大姐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紫色的尼龙布口袋,刨花似的的卷卷发帘下,一张已有着细微皱纹的苹果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刘自芳在心里暗暗骂道,势利眼,我没有和老张结婚的时候,你不但不理我,还常和那些人一起讥笑我想爬高枝儿,哼,我就是爬上去了,怎么样?你不得不理我了。

    她脸上不觉有得意之色,挂起一抹微笑说:“走吧。”

    走到院中央时,舒大姐向后门的方向拐去,她以前都是从那里悄悄溜出去的。刘自芳一把拉住了她,说:“走前门呀,少走几十米呢。”

    “领导看见了不好。”舒大姐有点畏缩地说道。

    “怕什么,有我呢。”刘自芳说着,昂了昂她那烫着大波浪的头,眼底浮出几分傲气,浅灰的风衣被春风撩起衣角,沙沙做响,像她的翼下长出翅膀了似的。她一边说,一边去挽舒大姐的手,于是两个女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向正门走去。她们的运气确实有点差,刚走到门口,就和局长撞了正面。局长姓乔,是一个转业军人,纪律观念很强,一见她们往外走,问:“上班时间,你们要去哪里?”

    舒大姐见状,有点胆怯了,她尽量往刘自芳的身后躲。

    刘自芳把脖子一拧,朗声说道:“我们家老张把保姆辞了,没人买菜了,我去买菜。”

    局长的嘴角撇了下来,眉头皱到了一块,他发火的话都到嘴边了,又咽了回去。她家老张虽说在清水衙门,可好歹也是副县级,是他的领导呢,开会时要坐主席台的,算了吧,放她一马,给张主席一点面子。他把眉毛放平,手一挥:“上班时间最好别在外面闲逛,买好菜赶紧回单位。”

    与局长擦肩而过时,刘自芳冲着他的背影像小孩子一样吐了一下舌头,舒大姐看着,直想笑,看看局长还没有走远呢,又拼命地忍住了。

    这个山环水绕的城市正浸在四月的青光里,山色朗润,河水涟漪,沿河的大榕树新绿如浪,映衬着刘自芳春天般的心情。她们边走边逛着沿街的店铺,快到菜市了,街边在拆一幢旧房子,尘土扬起老高,地上的砖头瓦砾占了半边街。若是在以前,一定会引起她的不快。今天,她没有在意,一边埋头看路,一边喜滋滋地想,做官太太真的很好呀,连局长也得让她三分呢。这时,舒大姐拉了她一把,一辆大货车几乎是擦着她的身体奔驰而过。她一惊,好心情给吓得无影无踪,气得大骂司机:“你妈卖x,不长眼睛啊?”街上的行人一下都盯着了她,她好生气恼,这些人怎么搞的,盯我干什么?她狠狠地回盯了他们一眼,悻悻地和舒大姐往菜市走去。

    菜市不大也不规范,在靠河边的一块空地上,一溜地摆来长龙似的箩筐,箩筐上再搁一竹篼,篼里是新鲜的菜蔬,这就是农民卖菜的家当了。一棵大榕树下,有几个猪肉摊,摊子左边的地上摆放着活鸡活鸭和鸡蛋,右边是几盆活鱼。在这里,每日所需的菜蔬肉类都可以买到,而且保证新鲜。刘自芳立在那里,不知买什么好。想了半天,先在榕树下买了半斤猪肉,几尾鲫鱼,然后去买蔬菜。

    不知不觉中,她和舒大姐走散了。她买好所有菜蔬,转身去寻舒大姐,一回头,老张原配夫人正怒目相视。她的运气真是差透了,居然在这里遇上了仇人。仇人见面格外眼红。刘自芳抢了别人的老公,自然就成了仇人,她们见面当然格外眼红。原配夫人指着她大骂:“你这个狐狸精,抢别人老公,还好意思大摇大摆地到菜市上来买菜,我如果是你,打一盆水溺死算了。”

    “我为什么要溺死?现在我是他老婆,又不是你,我为什么不好意思?”刘自芳理直气壮地回答着,她想把两手叉在腰间,可是手里拎满了菜,不能叉腰。

    周围“呼啦”一下围上了几十号人,好奇地问发生了什么。这下正合了原配夫人的心意,她对围观的人说:“你们大家看呀,这个骚婆娘,贪权贪钱,不要脸不要命地抢我的老公,我那老公被她迷得晕头转向,50多岁的快抱孙子的人了,居然和我离婚。”说到这里,原配夫人的眼里淌出了泪水,她抬起手臂,用毛蓝色的衣袖擦着眼睛。这原配夫人长得朴素,衣着也朴素,和刘自芳站一块,简直像两代人。于是众人的眼光齐唰唰地落到刘自芳身上,那些眼神,分明就当她是狐狸精了。不知是谁暗地里拉了她一下,一看,舒大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边,正冲着她直递眼色,言下之意很明白,赶快撤吧。刘自芳被原配骂晕了头,没有考虑形势,与对方对骂开了。原配夫人毫不客气地把她的离婚理由抖落了出来,人群中男人的眼光变得暧昧起来,年长的妇女则立刻站到了原配那边,在一旁大声地议论。

    “哎哟,我早听这事了,原来就是这个人啊。”

    “我瞧瞧她长得有多漂亮,竟然有本事抢别人的老公。”

    “啧啧,真不要脸,给我们女人丢脸哦。”

    几个妇女的手都快戳到她脸上了,刘自芳没有这样被人当众羞辱过呢,心一横,回敬道:“我就抢了,怎么啦?我抢过来了呀,你们也去抢啊。看你们那样儿,能守好自己的老公就不错了,回去关心一下自己的老公吧。”

    那几个妇女没有想到刘自芳居然敢回嘴,一个个义愤填膺,根本用不着原配夫人还嘴,她们和刘自芳骂开了。

    “你抢人家老公,还有理啦?天理难容哦。”

    “这种人哪里知道理啊,整个一个骚货,不要脸的骚货。”

    “常听人讲,人不要脸鬼都害怕,今天总算见识了,对这种不要脸的人,不要再和她多说了。”

    刘自芳正想还嘴,舒大姐死命地拽着她,把她拉出了人群,嘴里直嚷嚷:“自芳,你犯不着和她吵,你的婚姻受法律保护,别和她一般见识,掉价。”她这下知趣地闭上嘴了,掉价,对,就是掉价!她现在可是政协副主席的夫人,怎么能和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吵架呢,她心里很后悔刚才的冲动。她们身后传来原配夫人的哭泣声和妇女们的安慰声。

    “大姐啊,哭没有用的,不要服输,想法把你男人争回来。人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就不相信他把你忘得干干净净了。”

    “我跟你说,男人再花心也是心疼儿女的,你在儿女身上下点功夫,让他们去把爸爸争回来。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气,你把男人再抢回来,让那狐狸精空欢喜一场。”

    四

    12:00时,刘自芳回家了,家里静悄悄的,老张还没有回呢。她把菜拎到了厨房里,准备做午饭,一看炉子里没有火(那时县城里还没有通天燃气,用蜂窝煤)。秦姐负气而走,没有添煤,看来只有重新生火了。

    她围着炉台捣鼓了近半小时,弄了一个大花猫脸,也无法点燃黑乎乎的煤块。刘自芳虽说出生在市井之中,却是娘家的老幺。民间有句话: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她做姑娘时没有怎么做家务,上山下乡时被父母留在了身边,出嫁前既不会做家务也没有吃过什么苦。和大郑过日子时,她是家里的女皇帝,生火这类的脏活自然不该她做,不知道怎样把蜂窝煤点燃。

    看看时间已经12:30了,她心里正忽悠着,听到了钥匙在门锁转动的簌簌声,刚奔到门边,门“咿呀”一声开了。老张铁青着一张脸站在门口,看见刘自芳,在鼻子里“哼”了一下,自径换拖鞋去了。刘自芳跟在他身后,揣测着他究竟为什么不高兴,竟想不出头绪。

    “我”

    刘自芳想问他蜂窝煤怎么点燃,却问不出口,她没有见过老张这般严肃的神态。老张一屁股坐在碎花布沙发上,头往后一仰,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中午的阳光从他身后的窗口透进来,照在他的后脑勺上,有几根银白的头发在阳光里熠熠生辉,他的脸部在太阳的阴影里,看不清楚表情。

    “小刘,你今天在菜市和人吵架了?”他低沉着声音问。

    “是她先骂我。”刘自芳暗暗吃惊,他的消息可真灵通,这么快就传他耳朵里去了。

    “小刘,你现在是我妻子,我不希望你在大庭广众之下骂街,既丢你自己的脸,也丢我的脸。不管怎么说,最起码的修养应该有,这种事以后不能再发生了。”

    哼,现在说是妻子了,可是一提到钱,就不是喽。刘自芳挺不服气地想着,嘴里却说道:“以后遇上时,她拦着我骂,怎么办?”

    “你换个菜市买菜。”老张的眼光落到她脸上,随即皱起了眉,问:“你在干什么?一张脸弄得又花又脏。”

    叫我换菜市买菜,那个菜市又不是她开的,为什么我要让她?不过,和她吵架也确实掉价,但从此躲着她也太窝囊了。刘自芳想争辩几句,听见老张关心她的脸,立即放下那个问题,说:“我点不燃蜂窝煤,弄老半天了。”

    老张从茶几上抓起一张报纸,埋下头去边看边说:“阳台上好象有瓶煤油,你倒在煤上,很容易就点燃了。小刘啊,做事要动脑筋。”说罢摇了摇头,怎么连生火这样简单的问题都处理不了啊,不可思议。他是受苦人出身,从基层上来的干部,应付生活还可以,只是以前原配把家务都承包了,他插不上手,久而久之养成了不做家务的习惯。他伸手去拿茶几上的茶杯,手在茶杯边缩了回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想起了家里没有火,自然没有开水了。

    看样子老张是不会进厨房帮她了,刘自芳也在心里轻轻地叹着气,要是换成大郑,不用她开口,就会主动地把她换出厨房了,坐在那里看报纸的应该是她。如果大郑敢坐那里看报纸,而让她一个人在厨房做饭的话,早挨她一顿抢白了。可是现在坐那里看报纸的是老张呀,虽然已经结了婚,她心里一直对他存着敬畏,老张毕竟大她十几岁呢,而且他们又是那种情况走到一起的,她不敢指使老张做事。

    好不容易把饭菜摆上了桌,刘自芳发现老张吃得很少,估计是没有对口味,于是试探着问:“不好吃?”

    “油放多了一点,还有,咸了一点,以后注意。”那口气简直像在批评办公室的办事人员,他做官做久了,说话的口气难免带着官腔。刘自芳满心委屈,闷声不响地往嘴里划拉饭粒,菜也不夹。老张一看气氛不对,注意地看了她一下,说:“一顿饭没有做好,没有什么嘛,下次注意一点就行了。和尚都是人学的,做饭也不是什么高学问,别赌气了,来吃菜。”接着给她夹去了一筷子菜,总算有了一丝丝夫妻间的那种温馨,刘自芳的脸色渐渐好转了。

    不论什么样的婚姻,落实到最后都是居家过日子。夫妻在一起都有个磨合期,他们这种情况,要磨合的地方就更多了。日子一长,漂亮的不再漂亮,有权有钱的也不再那么高贵,看到的都是对方最本质的东西了。人说:开门七件事,只要你食人间烟火,任凭什么身份的人也免不了,只是有的人把这七件事转给别人做了。刘自芳和大郑在一起的时候,自然是大郑做的多,她做的少,而和老张在一起,刚好颠倒了一下位置。买菜做饭,打扫卫生,洗衣等等家庭琐事一下都落到了刘自芳头上,她没有想到一个家庭的家务那么多,心里暗暗后悔辞了保姆,同时对老张有了怨气。她原本是奔着做官太太来的,现在在外要躲着原配走,在家要做家务,在经济上不能知底,离她的期望相差太远了。

    五

    婚后不久,一场家庭战争爆发了。导火线是邓小平的南巡讲话。当然不是为了学习南巡讲话,而是老张的大儿子下海经商的事。

    那天傍晚,他们吃过晚饭,老张照例坐在客厅里看新闻联播,这是他的习惯,雷打不动,刘自芳在厨房洗碗。有人敲门。说实话,他们的客人并不多,原因很简单,老张在清水衙门,现在上门求他的人很少。他们俩人在闹离婚时,两边的亲戚朋友差不多都得罪光了,不怎么来玩,所以,这个家难免有点清静。刘自芳正在盘算着怎样把9岁的儿子郑洋从他父亲那里要过来呢。

    “老爸,在看电视?”

    是老张的大儿子的声音。这儿子是学经济的,几年前毕业分配时,老张还在台上风光呢,把他弄到了县计委上班。谁知,他儿子的经济头脑太发达了,根本看不上每月那点死工资,上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的口头禅:每月那几张分,就把我买了呀。领导拿他没有法,睁只眼闭只眼任他了。南巡讲话的春风一吹,他在单位彻底坐不住了,想辞职办个物贸公司。办公司嘛,钱是越多越好,再多也不够,于是想找当父亲给点钱。他母亲在一旁鼓励:“去问你老爹要,你不去要,那些钱还不都给那贱女人花了,为什么不去要?”当儿子就来了。

    刘自芳边洗碗边树起耳朵来,仔细收听着那俩爷子的每一句话。

    “你来啦,听说你想辞职去开公司,是真的吗?”

    “是啊,我都快30的人,守着机关拿那点死工资确实没有意思,人说,三十而立,我得立起来才行啊。”

    “想法倒是不错,你也该正正经经地干点事了。”

    “可是,办公司要钱呢,老爸,能借我点吗?”

    “我没有钱,都给你妈去了,为了凑上给她的5万,还向别人借了钱,也不知道怎么还呢?”

    “妈说你有钱,是不愿给,还是给那贱女人管起来了?”

    刘自芳听得火冒三丈,什么叫贱女人,论理该叫妈,不叫妈也该叫声姨啊。她把碗往水池里一掼,冲了出去,指着张家大儿子的鼻子骂道:“谁是贱女人?你说,今天非给我说清楚不可。”

    “你就是贱女人,我就说你了,怎么啦?还好意思出来,你就躲厨房里吧”张家大儿子边说边用眼睛瞟他父亲的神色,看见父亲露出了愠色,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把后面几句咽了回去。

    刘自芳是何等聪明的人,立即看出了端倪,腰也粗了,气也壮了,声音也高了,说道:“你没老没少的,怎么说你也是晚辈,你今天非给我说清楚不可,什么叫贱女人?”

    其实刘自芳只比老张大儿子大6、7岁,如果在单位上,尊一声大姐足以,然而现在竟成了他母亲一辈了,料是他受过高等教育,一时也转不过弯来,更何况他一心为自己的母亲不平,在心里从没有当过她是长辈,只当她是个狐狸精。听着刘自芳不依不饶地要他说清楚,刚才因为畏惧而不得不压抑下去的火气又窜了上来。

    “你就是贱,说了你又怎么样,你敢把我怎么样?”

    刘自芳气得手脚冰凉,顺手抄起墙角的扫帚扔了过去,一下打在老张大儿子的眼镜上,眼镜“哐铛”一声落在地上,摔得支架分家,镜片粉碎,不知是被碎镜片划了还是扫帚打了,他的额上冒出了鲜血。这年轻人一下犯横了,冲进厨房抄起一把菜刀,大声嚷着:“今天有你没有我,有我没有你。”扑向了刘自芳。

    老张这时才反应过来,冲上去死死拉住儿子,厉声说道:“把刀放下,你在干什么?杀人是要偿命的,你犯什么糊涂?”

    刘自芳一声怪叫,窜进了卧室,把门严严地关上。

    母亲被弃,借钱不成,老张大儿子把这些帐全算在了刘自芳头上,一时哪里平息得下来,他用力挣脱父亲的手,奔到卧室门口,用脚死劲地踹门,踹不开,挥起手里的刀就砍门。

    “啪!啪!啪!”几下就把门砍开了一道缝。

    刘自芳吓得直打哆嗦,她高喊起来:“来人啊!老张家的儿子要杀人啦!”她这一叫,把老张唬住了,这种事叫外人知道还得了,他高声怒吼道:“老大,把刀给我放下,不就是钱吗?我给你想法。小刘,不许叫,你想怎么样丢人呢?”

    这话果然管用,门外的住了手,门里的也停止了叫喊。老张走上前去缴下了儿子手里的刀,说:“我教育你那么多年,又送你去接受了高等教育,哪点对不起你?小刘怎么说也是我的妻子,你是我儿子就应该要尊重她。你别和你那妈学,遇事冲动,不考虑后果,你说,你今天要真砍着她了,是什么性质?”

    张家大儿子一下子竟像孩子似的哭了起来,边哭边说:“爸爸,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搞的,妈妈哪点不好?我们这几个孩子哪点不好?你自己想想,你为了这个女人付出了多少?”

    刘自芳在卧室内听着这些话,做声不得,她想起了以前和大郑的日子,想起了自己的儿子,老张是付出了不少,难道她付出的还少吗?她原本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可是在婚后的日子里,她在家里可以说是从白雪公主变成了灰姑娘。这一切的一切,需要她在深夜里用多少理由来说服自己,要忍耐!要忍耐!这桩婚姻毕竟来得不易,然而,她的忍耐换来的是什么呢?她也嘤嘤嗡嗡地哭了起来。

    屋子里,两个哭,一个无语,没有了吵闹。

    儿子这一闹,老张难受了,他反反复复地想自己这几年来经历过的林林种种,心里有了一丝悔意,唉,也许对前妻和那几个儿女真过分了一点。他开始后悔这桩婚姻,不过,却没有和刘自芳闹,因为他是领导干部,不能老闹绯闻。他沉默了,以后在家里的笑容越来越少,每天饭后,他看完新闻,就去了书房,一个人在里面静静地呆着,看书想事情。晚间上了床,也不和刘自芳温存,闷闷地倒头就睡。

    这种沉闷的气氛,让刘自芳恐慌,她更加强烈地感受到,家庭的一切取决于老张的一颦一笑,可是这样说,这个家老张说要就要,老张说不要就不要。这分明是一种靠人施舍的生活,以她要强的个性,是接受不了的,她必须进入老张的内心。她固执地认为,她既然能够从别的女人手里把老张抢过来,就一定能把他彻底变成自己真正的丈夫。

    六

    郑洋背着他的大书包,着一件黑色的防寒服,像只小企鹅似的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大郑给他买的篮球。老张正蹲在鱼缸前伺候他的金鱼,回头看见郑洋,孩子那双深深的,幽幽的,带着点忧郁的眼睛,让他那颗已经有点暮暮然的心,为之一震。这是个好看的男孩子,端正的五官,白净的皮肤,好看到有点过分。

    郑洋依着母亲,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家,搜寻的目光触到老张那双已经被融化了的、含满慈爱的目光,仅仅停留了1秒就挪开了。对屋子扫视一周后,他的眼光落在的金鱼缸上。鱼缸里养着几尾鼓眼睛,大肚子的红色金鱼,摇头晃脑地游着,碰着缸壁时,就来个漂亮的转身,一副悠哉游哉的满足样,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天地窄小。郑洋在心里默数着尾数,可是它们太相象了,怎么也数不清。

    刘自芳耐不住这种沉默,她把儿子往前推了推,说:“叫”

    郑洋的眼光无可奈何地离开了金鱼缸,带着怯意,盯着老张。老张一下把话头接了过去,对着郑洋招招手,说:“过来,过来,就叫张叔叔吧。”郑洋反而往母亲怀里退了一步,抿着嘴,不吭声儿,用那双黑幽幽的眼睛细细地打量着金鱼缸旁边这位和气的老头。叫叔叔呀,应该叫爷爷更恰当些,妈妈怎么会找这么老的人做丈夫呢?他可一点也不比爸爸强啊。

    刘自芳刚听到老张让郑洋叫他叔叔时,有点困惑,转念一想,叫叔叔确实更妥帖些,郑洋是独子,不可能改姓,孩子好接受,周围的人也能接受。她埋下头对郑洋说:“叫张叔叔呀,快叫!”

    不叫爸爸就行,我爸爸可不是你!郑洋终于小声地叫了一声:“张叔叔。”

    老张一边应着,一边站起来,走到郑洋身边,把他牵到了身边。他从上到下仔细审视着这个9岁的孩子,就差找个放大镜来瞧了。末了,用手摸摸他的头说:“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他注意到郑洋的眼光没有离开过金鱼缸,便示意他放下篮球和书包,把他带到了金鱼缸前,郑洋看看鱼,又看看张叔叔,脸上的拘谨少了许多。刘自芳没有想到老张这么喜欢孩子,她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这是她走进张家后难得的一次笑。她满意地系上围裙,走进厨房去做晚饭去了。

    饭桌上,老张对她说:“你准备2000元钱,蜀庆公司发行股票,县级以上领导每人给我们2000元的配额。”

    “可是,家里没有这么多钱。”刘自芳说着,往老张碗里夹了一筷子芹菜炒肉丝。由于老张一直没有交家底给她,这个家实际上是新建的,俩人的工资合一块每月不到1000元,把开支除了节余不了多少,自然是没有。老张把眉头皱了皱,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看看郑洋,又看看刘自芳,他确实是喜爱郑洋这孩子。唉,这个家还是要维持的,不能像以前那样冷冰冰的过日子了,前妻和那几个孩子放放再说吧。

    “这样吧,你想法去借,这2000股股票买来后,就算你自己的,也算是我给郑洋的一点见面礼。”

    2000股原始股,一上市就有十倍以上的收益,当她两、三年的工资呢,她从参加工作到现在从没有过这么多钱呢。刘自芳的心都快蹦出来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说话算数,这股票是你的,也算郑洋的。”

    郑洋本来埋着头吃饭,听到张叔叔两次提他的名字,把头抬起来,眼里一片迷惑,什么叫原始股?看妈妈那个高兴劲,一定是好东西了。老张摸了摸他的头,说:“好孩子,跟着张叔叔,不会叫你过苦日子。”可是,你还是没有我爸爸好,郑洋在心里嘀咕着,不敢说出口,埋下头去继续刨饭。老张给他夹上一筷子菜,笑咪咪地看着他一口口咽下去,这神情让旁边的刘自芳也有点感动了。

    看完新闻联播后,老张没有进书房去,书房让给郑洋做家作了。他对着在厨房里收拾的刘自芳高声说:“小刘快点,收拾完了,我们逛街去。”刘自芳听到这句话,心里一惊,手里的碗差点摔了,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从认识老张到现在,他就没有和她一起上过街,也没有带着她出入过社交场合。老张是故意这样的。婚前嘛,是怕社会舆论,婚后嘛,夫妻关系又一直不顺。再说,他发觉刘自芳的涵养不怎么好,也怕在外人面前怕丢面子。今天,他确实高兴了,在三个儿女离开后,又有了一个孩子,这叫他如何不高兴呢?

    走在寒冷的冬风里,老张快半步,走在前面,刘自芳拉后面。老张是故意拉下她的,他觉得小刘还不能他并排着散步呢。刘自芳未免有点悻悻的,却不好表现出来,打起精神跟在后面。路上遇见老张的几个熟人,他竟然也不介绍,对方当然知道后面拉半步的那个女人是谁啦,在与老张寒暄的同时,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瞥她。刘自芳站在那里,接话也不是,不理睬对方也不是,只好维持着僵硬的微笑。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了,昏暗的街道上,三三两两的,大部分是晚饭后出来散步的人们。一对三十岁左右的夫妻走在他们前面,挽着手,并着肩,窃窃私语着。刘自芳看得好眼热,以前她和大郑散步时,也是这样。老张笔直着后背,双手背在身后,迈着正正方方的步子踱着,他也许牙根儿也没有想到挽她的手。昏暗的路灯光,把她的影子重在了老张的阴影里,随着他的影子摇晃着,没有了踪影,她觉得自己像个那影子一样,找不到了自己。

    风越来越大,直往她领窝里灌,冷透了。她把衣领往上拎了拎,刺骨的寒风仍然从缝隙里钻进去,让她从外凉到里。如果和大郑在一起,早把她拥到怀里了,她心里不免泛起一阵酸楚。老张正沉浸在初见郑洋的喜悦中,一个劲地往前走,丝毫没有要回家的意思。

    刘自芳越走越没劲,说:“老张,我们回家吧,好冷。”

本站推荐:穿越成反派要如何活命凤帝九倾重生最强女帝嫡女归读心医妃唐可心赵洞庭颖儿明天下神医傻妃:腹黑鬼王爆萌妃军火妖妃娘娘嫁到:陛下,好生伺候!

阿溟文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墨坛文学只为原作者阿溟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阿溟并收藏阿溟文集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