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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参军

    夜,十二点。大队支书甄成功开完会从大队部出来,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路上早已阒无人迹。天上没有月亮,朗朗长空,只有几颗稀寥的星星,在眨巴着小眼。路变成了灰蒙蒙的白色,似一条细细的弯曲着的长带,从脚下牵拽出来后,再往前抛掷而去。影影绰绰,蜿蜒蛇行。这时,连虫和鸟儿也都进入了梦乡,除偶尔从远处寨子里传来几声汪汪汪的狗吠声外,四周一片静谧,静得连自己的心跳也听得一清二楚。

    甄成功一边走一边想着心事,当他走到峒峪湾时,身子不由地一阵痉挛。这条路他不知走过多少回了,每回走到这里,都好像鬼使神差似的,心跳就加速起来,特别是到了晚上更是如此。虽然他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不相信这世界上真有什么鬼神,可心里就是有一种没来由的发虚。峒峪湾是一个很小的山湾子,虽不是很长,但前后至少有二三百米没有人户,两边的山坡是个乱坟岗,到处都是埋的坟冢。十天前,小溪边的古老倌死了,就是葬在这里的,花圈都还新鲜着呢!也许正是这个原因,这里的阴气才特别的重,走到这里时,不由自主地就打冷颤。甄成功把手紧紧地攥成两个拳头,在心里不停地给自己壮着胆:不怕,走快点,过了峒峪湾就有人家了。于是他加快了步伐,一路小跑。

    他眼睛只盯着地下的小路,不敢朝路两边张望,他想以最快的速度走出这个山湾。突然,耳边传来“哇——”地一声凄历的尖叫,他身体猛地一缩,朝前一看,只见一团黑影从坡上跳下来,挡在道路中央。黑影头大如箩,披头散发,眼似铜铃,还放射出一种蓝幽幽的光,映着一张灰白灰白的脸,狰狞而恐怖,一条长长的舌苔伸出唇外,垂落胸前,更是令人毛骨悚然,在颈颈上还拖着一根长绳,双手则高高地举过头顶,正张牙舞爪地向他扑来甄成功立刻在脑子里蹦出来一个字:鬼。顿时,他全身的汗毛倒竖,一股凉飕飕的冷气从背脊上冒出来,身上一阵发凉,魂儿也不知去了何方。他来不及细想,甚至连转身也觉得太费时,便侧过身子往旁边坎下一跳。坎下是一丘稻田,田里灌满了水,他跳下来时,立脚未稳,一屁股坐在水田里,腿也跌得青疼,也不知是骨折了,还是崴了脚,他顾不得那么多,也管不得腿上的疼,双手用力一撑,咬着牙站起来后便没命地奔路。抽腿时,一只鞋从脚上滑落下来,掉在了水田里。

    也不知跑了多久,反正吓出的冷汗和着泥水把一身的衣裤全湿透了。他终于跑到了自己的家门口,接着一双拳头便像擂鼓似的落在大门上。妻子被一阵急骤的敲门声惊醒,急忙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一看,见一个泥人从门外扑进来,嘴里含混不清地、断断续续地说道:峒峪湾有有鬼有鬼老婆先是被吓得半死,听到声音,又掌灯一看,才认出原来是自己的男人。

    老婆扶起他瘫软的身子,问道:你这是怎么了?真的碰到鬼了?甄成功又把刚才的那句“峒峪湾有鬼”的话重复了一遍,接着身子一软,便昏了过去

    翌日,甄成功便发起了高烧,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嘴里不时地说着胡话,还是那句:峒峪湾有鬼。老婆叫来了大队的赤脚医生,给他打了退烧针,又吃了药。烧是退了一点,但昏迷和说胡话一点都没见好。老婆在峒峪湾水田里找到了他掉落的那只鞋,才相信他昨晚的确是碰见鬼了。大队书记夜里碰见鬼了,还被吓出了病躺在床上,消息不胫而起,不仅成了全大队的头条新闻,而且也牵动了全大队社员们的心。接着,便纷纷拥进他的屋里来探望他的病情,这个送来几个鸡蛋,那个送来一斤红糖,没多一会儿,桌上就摆满了大伙看望他的慰问品。在探望的人群中,只有贾心云是一个例外,他既没送鸡蛋,也没送红糖,而是带来了一个人。等大伙都走后,他把带来的人往书记老婆的面前一推,介绍道:他是向大师,是专门驱魔除邪的。我看甄书记是昨晚上被鬼吓掉魂了,得把鬼赶走,把他掉的魂收回来,他的病才会好。

    书记老婆朝向大师看了一眼,对贾心云说,成功是大队书记,平时他是最反对搞封建迷信的,只怕是,贾心云马上截断她的话说,都到什么时候了,还是治病救人要紧。你看他药也吃了,针也打了,怎么还不见好呢?反正他现在已经是人事不省,那里还知道什么迷信不迷信,只要治好他的病才是最重要的。哪还管得那么多。书记老婆一想,觉得也是这个理。便点了点头。

    向大师弯下腰,翻开甄书记的眼皮看了看,又在他的额头上摸了摸,再切了切他手上的脉向,之后便说,甄书记果真是被鬼吓掉魂了,得把他的魂收回来,他才会醒过来,病也才会好。书记老婆急忙问:那怎么才能收回来呢?向大师说,他是晚上掉的魂,也得晚上去收,什么时候掉的,就得什么时候收,还得要到掉魂的地方去收。你准备一只大雄鸡公,要红色的,白的、黑的都不行。晚上让他儿子把他背着,我抱着鸡公在前面作法引路,他儿子背着他跟在我后面,一边走要一边喊:爹,回来吧!爹,回来吧!这样连续三个晚上,他丢掉的魂才能回到他的身上。书记老婆一听,公鸡倒不成问题,自己家里虽然只有一只白色的,但可以花钱去买,只是要儿子来背他,她就感到有些不好办了。她儿子今年才十岁,怎么背得起他爹这一百多斤的身子呢?便问:背他的人可不可以换一个人,譬如我或他的弟弟?向大师说,不行。必须是他的儿子,最起码也要他的侄子,只有他的晚辈背他才会灵验。书记老婆听了脸上出现了难色,着急地说:我儿子还小,背不动他爹,侄儿就更小了。这可怎么办呢?

    贾心云立刻接过话头,对向大师说,这样吧,我给甄书记当回儿子,我来背他。向大师一惊,你?书记老婆马上摆了摆手,说,你和成功是同辈人,他只比你大上十岁,怎么能让你降辈份来作贱自己呢?不行!不行!贾心云说,这不是要救人吗,还能管得那么多。甄书记是全大队的主心骨,没有他就没有我们,不要说是降辈份,当儿子,就是叫我替他去死,我也没什么二话可说的。书记老婆听了心里好一阵感动,眼睛也湿润了。向大师在旁边也打起了圆场:既然心云对甄书记是一片真心,就让他给甄书记当回儿子吧!反正只几个晚上,又不是真的就成他儿子了。不过,等甄书记把魂收回来了,得告诉他,他的魂是心云给唤回来的。

    书记老婆说,这个不用说,我知道的。

    奇怪,经过几个晚上的折腾,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甄成功不仅清醒了过来,而且身体也完全康复了。

    一天,甄成功从水井垭队上检查工作回来,在半道上碰到了贾心云。贾心云看到他后,隔老远就喊道:甄书记,你身体全好了?全好了。甄成功一看是贾心云,高兴的答道,心里也不由地涌出一缕感激之情,等贾心云走到他身边时,又说,心云,你为我作的一切,我老婆全告诉我了。我得好好的感谢你呀!说实在话,过去甄成功对贾心云是没多大好感的,认为他太机巧,给人一种投机耍滑,华而不实的感觉,年纪虽不大,心眼却特别多,冥冥之中,总是觉得他不踏实,不可靠,不放心。没想到自己这回遭罹,还多亏了他。算自己的眼拙,把人看走了眼,差点冤枉了好人,他感到有些后悔。不过,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贾心云微微一笑,说,这算什么,不就耽搁了几个晚上的瞌睡吗!只要你身体没事,我就放心了,这点小事有什么值得感谢的。甄成功又说,好,那就不说感谢了。你以后有什么事,只要大哥能帮得上忙的,你尽管说。

    贾心云听后,心里一乐,他要的就是这句话。甄家坪大队几百户人家,就他一户姓贾,虽说他家成份好,历史也清,但住在一个占绝对统治地位的大家族里,像他这样的孤家独姓,肯定要受到排斥和歧视,譬如遇上招工、招干、升学、当兵这样的机会了,首先想到的肯定是他们姓甄的,绝不会想到他贾家。所以,贾心云觉得,他必须要改变这种局面,他作为贾家的老大,有这种责任。他绝不能再像他父辈那样,无论遇到什么,总是逆来顺受,唯唯诺诺,任别人揉捏。他要主动出击,为他贾家在甄家坪争得一席之地,彻底改变这种状况。要改变这种状况,最捷径的办法就是向当权者靠拢,取得他的信任。但这又不是一朝一夕短时间内就可以做到的,需要很长的时间。如果要想在短时间内奏效,那就只有做出一两件惊天动地的事来,让他从心里受到了感动,也许才有可能。果不其然,刚才他听到甄成功说的这番话后,他觉得自己目的达到了。

    贾心云按住心里的欣喜,又不露声色地说,你每天工作那么忙,我那能麻烦你呢!只要你甄书记看得起我贾心云,我保证以后寅喊卯到,说东我绝不会往西。别的不行,干点重活,出把毛力,流点臭汗还是可以的。

    甄成功笑着点了点头。再看贾心云时,觉得他顺眼了,一点都不令人讨厌了。大哥过去对你,对你家关心得不够,对不起呀!从今往后再不会这样了。

    看你说到哪去了,你不是一直都很关心我和我家吗!贾心云说到这里,看了甄成功一眼,见他正张着耳朵仔细地听,又接着说。要说感谢,我还真要感谢你呢!你当书记这几年来,办事就是大公无私,这是全大队都有目共睹的,我爹还经常念到你,去年分统销粮时,要不是你,那有我家的份。他早就说要登门向你道谢来的!

    甄成功摆了摆手,别这么说,差得远,差得远呀!说着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便说,以后有时间咱们再聊,我还要到溪堤岗队上去一下。说完转身欲走。

    贾心云见甄成功要走了,好像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又喊了一声,甄书记。甄成功回过头来问,还有事吗?贾心云好像有几份羞涩,轻轻的说道,我想今年当兵去,不知够不够格。他今年虚岁已经二十四,瞒瞒年龄也许是最后的一班车了。他早就不想在这个山窝里呆了,只有当兵才能跳出农门。甄成功一听,哈哈大笑,当兵是好事呀!有什么不够格的。前几年怎么不报名呢?贾心云心里说,前几年不是担心你卡我吗,报了名也只会给人家当陪衬,白搭。嘴上却说,其实我早就想报名了,只是怕自己的条件不够,给你添麻烦,没敢报名。甄成功又说,好啊!只要你身体没问题过了关,我一定把你送到部队上去,公社武装部全部长是我的战友,过几天我到公社去了,再跟他好好地说说,他也会帮这个忙的。你放心好了。

    甄成功走后,贾心云扑哧一笑,又朝天放开喉咙大喊一声,暗道:看来只要动脑筋,想办法,这世上是没有攻不破的堡垒的。

    二、提干

    连长的老婆杨柳端着一盆脏衣,走到水池边,正准备接水搓洗时,一个战士走过来接水,四目相碰,杨柳急忙把眼光收回,勾下了头,让战士先接。战士接完水后,把提桶放下,却没有离开,站在一边对她仔细地打量起来。杨柳没有抬头,接完水后便埋头搓衣服。

    搓了一阵,盆里的水被衣服吸干,没有水了,她站起来准备再去接点水,抬起头,看到这个战士还站在那里,一双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她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破绽或脏物,勾下来对身上仔细地看了看,又在脸上摸了摸,好像没什么不对呀!又抬眼对这个战士瞟了一眼,战士还是对她死死的盯着,并一点都不回避,她心想:真是神经病。也没去理他,勾下头又继续搓洗他的衣服。洗了一阵,她猛地一抬头,一看,这个战士还是傻傻地站在那里,眼睛仍在朝她看着。这时,她心里有些害怕起来。莫不是他想打自己的什么歪主意,有什么不良企图?他知道军营里都是一群光棍汉,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对异性是非常渴求的,突然间来了个女人,会感到很新鲜,都会想方设法的与之接近,或说上几句话,或多看上几眼,其实就是想解解眼馋,这可以理解,可你看一眼也就完了,那能这样没完没了,不知饱足呢!他急忙把衣服洗完,端起盆子逃也似的离开了。她一走,战士也跟着走了。他向后偷偷的瞄了一眼,只见战士正跟在她的身后,相隔不过十来步。她几乎是奔跑了,跑到连部,进门后急忙把门嘭地一关,身体紧紧的靠在门上,胸口还在紧张的跳着。她从门缝里往外瞧了瞧,战士没有跟她来连部,而是走到中途转了个弯,向自己的营房走去。

    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一颗扑通扑通急速狂跳的心,这才慢慢的恢复到正常。

    晚上,她把白天发生的这一情况,给她丈夫说了一遍。连长问,他对你有非礼的行为吗!妻子说,那倒没有。既没有说过猥亵的语言,也没有卑鄙的行为,只是用眼光死死的盯着我,让人受不了。连长笑了笑说,那怕什么,家属来了都这样。你想都是一帮二十几岁的小伙,就你一个女人,还不准人家眼睛过过瘾吗!妻子没有笑,又说,我总觉得他有问题,要不是想打什么歪主意,就是他的神经有毛病,那有这样看人的。连长又问,他长得什么样?妻子说,个头不算太高,瘦瘦的,下巴有点尖,上嘴唇有点往上翘,哦!对了,他左眼角上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哦!是他,连长知道了是谁。妻子追问道,他是谁?有问题吗?连长哈哈大笑,他叫贾心云,是个入伍还不到一年的新兵,小伙子人挺不错,对人很热情,我喝的茶叶还是他给送的呢!他一点问题没有,正常得很,不要神经过敏,大惊小怪的。男人吗!想多看几眼女人是很正常的,谁叫你长得那么漂亮呢!

    妻子听了丈夫的一番话后,虽然释然了一些,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一些疑惑。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看自己呢?仅仅因为自己是个漂亮的女人,他是男人吗?肯定不是,一定有别的什么原因。不过丈夫说了,他不是神经病,那么自己就不会有生命之忧,对自己不会构成什么威胁,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他想多看几眼就让他多看几眼吧!反正对自己身体没有什么影响,既不会看少些什么,也不会看没了什么,这样也算是满足了他的眼福,间接地支持了丈夫的工作,为部队建设做点贡献吧!

    想到这里,她自己也不由地笑了起来。

    一天,杨柳从食堂里打饭回来,在路上又与贾心云相遇了。贾心云看到她后,呆呆的站在路边,目光一直随着她的身体游走,一直目送她进了连部。她想,他到底为什么老实这样呢?如果说自己仅仅是女人,他只是想解解眼馋,那连队里一百多个战士,他们不也都是男人吗?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像他那样?他们最多瞟一眼也就完了,那里像他,眼光碰到一块了,连躲都不躲闪一下。她越来越弄不明白了,觉得应该当面问问他,看他老实这样没完没了的看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

    星期天,她又去水池边洗衣,没多一会,贾心云提着桶就来打水了。贾心云接完水后,把桶放在一边,又盯着她发起呆来。她猛地抬起头来,两缕咄咄逼人的目光向他射去,突然问道:小贾,你为什么要老实这样看我?贾心云没想到杨柳会知道自己的名字,还突如其来的向他发问,他先是吃了一惊,慌乱了一下,不过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便镇定了下来。接着,他的眼眶红了,一串眼泪只像断了线的珍珠,从眼里滚落出来,嘴里则呐呐地说,我看到你,就想起我的姐姐。你太像我姐姐了,几乎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原来是这样。杨柳看到贾心云伤心落泪的样子,倒生出了几份同情。年轻人只身在外,想念亲人是很正常的,尤其看到身边有人像自己家里的某个亲人,很自然地就会产生联想,勾起对远方亲人的思念,这完全可以理解,也再正常不过了。这时,杨柳再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了。又问,你姐姐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贾心云说,我姐叫贾柳,今年二十六。怎么和我一样大,也有个柳字,真是太巧了。杨柳心里暗道,又问,结婚了吗?不想这一问,贾心云更加伤心起来,除流泪外,两条长长的鼻涕也流了出来。他捏着鼻子,擤了一把,又道:我姐她不在了。是我当兵的那年死的。没想到自己这一问,倒勾起了他痛苦的回忆,杨柳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她急忙收住话头,不再继续往下问了。歉疚地说:对不起,我不该问你这些的,让你又想起那些伤心的往事了。

    贾心云擦了擦红红的眼睛,说,不怪你,只怪我的命太苦,你知道我姐姐对我有多好吗?我妈死得早,我从小就是她把我带大的。我家里很穷,父亲身体又不好,只靠姐姐一个人担着全家的生活担子。她为了送我上学读书,她白天出工,晚上给人家纳鞋底,做鞋垫,织毛衣换几个零用钱,就给我交学费,买用具,买课本。她的一双手,到了冬天没有一根指头是好的,全都长满了皴口,只得用胶布包着,撕开胶布都是血淋淋的口子。尽管这样,她为了这个家,只有忍着疼痛,每天还得去冷水里淘洗,为了省钱,她甚至连一盒蚌壳油也舍不得买我当兵的那年,他得了一场大病,由于没钱治,她只得咬着牙硬撑着。临死的那天,她还从山上扯回来一背猪草,一背到家,背笼往地下一放,还没从肩上解下来,便闭上了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说到这里,贾心云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杨柳听着听着,不知不觉间眼圈也有些红了。此刻,她不知说什么好,她觉得自己原来的那些想法太荒唐,太龌龊了,自己怎么会有这些想法呢?她正在自责,想寻找几句合适的话来安慰安慰他,这时,贾心云又说话了。他说,我看见你后,我就把你当成我的姐姐了,又想起和她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好幸福啊!你今天既然问到我了,我能不能斗胆向你提个要求?杨柳问,什么要求?贾心云说,我想喊你一声姐姐。这算什么大不了的要求呢!她当然不会拒绝。杨柳说,你觉得我像你姐姐,想叫你就叫吧!

    贾心云清了清嗓子,非常深情的叫道:姐姐——

    没多久,贾心云被调到连部当了通讯员。

    杨柳成了贾心云的姐姐,连长理所当然的也就是贾心云的姐夫了。自此,贾心云开始有人关心了,姐姐在时,有姐姐关照他,姐姐假期到了,离开部队回了家,这种责任便落到了连长的头上。不过贾心云也很争气,当年就获到了连队的通报嘉奖,为他这个姐夫长了脸。不仅自己表现不俗,而且他还很会体贴人,对他姐夫的饮食起居也照顾得非常精细,不比他姐姐做得差。最让连长满意的,是他善于揣摸人的心思,许多事对他不用明说,只要一个眼神或一个动作,他就明白了。譬如连长说,这饭吃得心里都快长草了。他立刻就去炊事班报告说连长生病了,想吃点红烧肉,没多一会儿,一盘香喷喷的红烧肉就会摆在连长的面前;如果连长说,妈的,这钱怎么这么不经花。她马上就告诉司务长,说连长的老娘生病住了医院,没钱交住院费,要司务长给他报点困难补助,接着就会有一叠钞票放在连长的抽屉上。这小子,真是鬼精,连长经常这样夸他。

    一年之后,杨柳又来到部队。这回她来部队腆着个大肚子,是来部队生孩子的。

    姐姐要生孩子,自己就要当舅舅了,做弟弟的当然要鞍前马后的上下忙乎。本来连长看老婆要生孩子了,已在部队附近请了一个老妈子,专门护侍老婆坐月子的,贾心云知道后,急忙跑到杨柳哪里,对她说,姐,你要是把我真当成你的弟弟,你就把请的人给退了,你坐月子我来护侍。你把请人的工钱多买几只鸡,补养补养身子吧!杨柳笑了笑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护侍得好人,何况我是坐月子,有一个月,又是烧茶做饭,端屎倒尿,还要洗尿布,刷马桶,这些都是一些又脏又累的活,那能要你一个大老爷们干呢!你的好意姐心领了,你还有你的工作,你去忙你的去吧!贾心云坚持道,姐,我是把你当成我亲姐姐的。姐过去把我从小带大,尿一把,屎一把,不知为我干过多少脏活累活,就不准我现在给她还还情,报答报答吗?姐一定要给我这个机会,让我了一次心愿,如果不答应,我真不想活了。杨柳一听,吓得一跳。她知道贾心云的确是把她当成他的亲姐姐了,他和他姐姐的感情也许太深了,已远远超出了一般姐弟之间的感情,如果要拒绝他,说不定他真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倒不如成全他。杨柳又问,那你的工作怎么办?贾心云说,连里一百多号人,我那点工作,还不是只要连长的一句话。

    贾心云给杨柳当起了坐月子的保姆了。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先给杨柳打两个蛋过早,接着就帮她给孩子洗澡,洗完澡后就去做早饭,吃过早饭后,便把孩子换下来的尿布、衣服和大人的脏衣服洗干净,没有太阳的时候还得用火炉把尿布烘干,接着就做中午饭,午饭过后,还得杀鸡、买菜,准备晚上和第二天的饭食。吃过晚饭,还得给孩子再洗一次澡,洗完刚换下来的尿布,再里里外外搞一次卫生,只有晚上送完夜宵之后,他才能回房休息。虽然一天忙得连轴转,身子累得筋疲力尽,但他一想到在杨柳的那双眼睛里,不时地流露出对他的那种感激、关切的神情时,他就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感到浑身都是力量。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出头之日已经到了眼前,看到希望正频频地向他招手。身体累一点,辛苦一点又算得什么呢!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吗!

    杨柳一个月的月子坐满后,贾心云却瘦了一大圈,下巴更尖了,眼睛也变成了一对熊猫眼。杨柳看到他那瘦癯的脸庞,十分动情地说,你瘦了,这一个月太难为你了。贾心云笑了笑,我瘦了却换来姐姐你胖了,就是让我再瘦十斤也值得!杨柳又说,姐不知怎么才能感谢你,你为我做得太多了。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亲姐姐,你就是我的亲弟弟,你有什么事,有什么困难,你只管告诉姐,我去找你姐夫,他不会不听的。

    贾心云笑道,我早就把你当成我亲姐姐了,怎么,你才把我当成你的亲弟弟呀?杨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正要作解释。贾心云又说,姐,你刚才不是问我有什么事就告诉你吗?我还真有件事,说出来想请你帮我拿拿主意。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看我当兵都快三年了,我不想再当通讯员了,我想调到炊事班去锻炼锻炼,三年服役期也快到了,我不想这么快就退伍回家,我还想在部队多干几年。听说司务长就要调团部当助理员去了,他过去也是当通讯员出身,从连队下去的,我也想像他学习学习。

    杨柳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晚上我就去跟你姐夫说。

    半年后,贾心云提干当上了司务长。当他领到第一个月的工资时,他把它全部寄给了杨柳。

    三、谋缺

    贾心云转业到物资局已经快三年了,虽然在部队混到了正营级,可到了地方却一文不值,被分配到统计科当一般干部,连个括号都没带。本来工作能力就一般,除了有一张会哄人的嘴巴外,又没什么特长,写个材料什么的根本就拿不出手,加之业务不熟,没几个人正眼瞧他。没想到昔日的金娃娃成了今天的臭狗屎,他心里非常窝火,他发誓一定要改变眼下的被动局面。凡事不都是事在人为吗!要改变局面他当然不会在业务上下大功夫,他知道仅靠精通业务,成为业务尖子是不会成功的,业务就是再精,那也只不过是变成别人手里一支好使的枪,最重要的是要做一个会使枪的人,而使枪的人是不必怎么精通业务的,只要精通人的思想就行了。所谓工作能力呀!业务水平呀!那是当权者施放的烟雾弹,只能熏倒一些智商低下的人,他贾心云才不信呢!如果照此办理,那么能够造原子弹的,能够让卫星上天的人,能力、本领够大的了,岂不是要当联合会的秘书长吗?真是笑话。

    贾心云几年来虽然在政治上没有发生大的变化,但他一点都没闲着。他经过反复的观察和思索,竟然找到地方和部队的某些区别了。这些区别虽然不尽相同,但万变不离其宗,最关键的仍然是关系二字,只是这种关系地方比部队更微妙,更复杂一些罢了。他刚刚悟透这一点并和局长接上头,正要使出他的撒手锏时,谁知天不作美,局长调走了,最近刚调来一个新局长。他只得暗暗叫苦,前面的心血白费了,一切工作又只得从头再来。真是晦气。

    新局长姓吴,是从政府办副主任位置上转正才调过来的。平时不拘言笑,见人点点头,一副很传统的样子,还真让人摸不到深浅。贾心云只得花心思再去研究他。一次,吴局长在过道上碰到贾心云,问他,听说你在部队里当过营长,能不能每天早晨带着机关工作人员出出操,锻炼锻炼,把机关气氛搞得有生气一点。贾心云一听,懵了。自己虽然是正营职转业,可那是部队在自己临走时给送的人情,自己从连队司务长再到团后勤处营房股助理,从没带过兵,至今连一二一的哨子都不会吹,怎么带得好大家出操呢!但局长既然发了话,自己又怎好当面露怯呢!岂不是三花脸的鼻子让人看白了,何况这还是和局长走近的一次绝好机会,是不能轻易放弃的。他在脑子里转了几个圈后,非常圆滑地说,好是好,只是我花胡一个,没那么大的号召力,叫黄科长领头吧!他在部队当过连长,我协助他,早晨吹哨子喊大家起床,算我的。局长笑了笑说,那好吧!

    于是,贾心云像一只报晓的公鸡,每天天不亮就吹响了哨子,叫唤着大家起床。开始几天,由于是新生事物,大伙都觉得挺新鲜的,再说,早早的起床,外面都是新鲜的空气,对身体也大有好处,都很乐意,也很高兴。可是没过几天,新鲜感一过,大家就有些厌烦了,甚至讨厌这种哨声了。早晨正是梦香的时候,惊醒了正做着的好梦,都感到非常恼火,有的干脆在头天晚上就做好了防干扰的准备——把窗户关得死死的,不让哨声钻进来。贾心云哨子不灵了,他感到一种权力的丧失和失落,便去给吴局长汇报,汇报时还把每天缺席的人员名单拿出来让吴局长看。吴局长看了看后,说,有多少人就算多少人,反正又不是部队,要人家自愿吧!这种名单以后就不要再抄了。说着把名单递过来,贾心云伸手接名单时,吴局长又突然把名单拿回去,再看了一遍,问,我不是也有好几个早晨没出操吗?怎么缺席名单上没有我的名字呢?贾心云嘿嘿地一笑,说,局长你每天废寝忘食的工作,早晨那能和我们一样呢!你是工作时间太长,耽搁了休息,怎么能算缺席。局长又说,那你这份名单岂不是不真实了?贾心云又道,除局长你之外,其他全部是真实的。因为局长你是特殊情况,所以要特殊对待。要是我是办公室主任,节假日排值班表都不能给你排。局长问,为什么?贾心云说,因为你是抓大事的,全局上上下下全在你一个人心里装着,像值班这些小事只要我们这些人干就行了,那能干扰你呢!这好比是部队晚上站岗,这都是当兵的事,当连长的只需查查岗就行了。

    吴局长对贾心云好像不认识似的,对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把手一挥,好吧!今天就谈到这,你去忙吧!

    办公室主任老方年龄已到点了,再过几个月就要退休回家抱孙子去了。他一走便空出一个职位,谁能顶上去?一下子便成了局里同志们关心和议论的热门话题。虽然一些头上没有衔头的都虎视着这个位置,但真要补上这个缺,也并不是很容易的。

    大家把局里目前还没戴帽子或虽有帽子但只是一个偏式(副职)的人捋了捋,觉得目前最有竞争势力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副主任柯丹杨,他在副主任这个位置上已快五年了,年纪也不算大,今年刚四十,学历虽不高,但也是大专,最主要的是他对办公室的业务熟悉,又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现在顺势转转正,应该是顺理成章之事,论资力、能力、年龄都是无可厚非的;另一个是冉晓晓。是大前年刚分来的本科生,虽然是女同志,但文章写得不赖,经常为局长,书记捉刀弄笔写文章在报纸上发表,人年轻又长得漂亮,加之性格开朗活泼,很是受领导的垂爱,局里来了重要一点的客人,局长总是喊她作陪,有时领导来了舞兴,她还是一个好舞伴,这么多的长项,如果提拨她当办公室主任,也是在情理和预料之中,再正常不过了。别人这样猜度,两人也正暗暗的较着劲,都在暗中活动,最终究竟花落谁家,鹿死谁手,只看她们各自的手段了。

    大家一边这样私下议论着,也一边等着看她们的好戏。

    其实,除了这两个人外,还有一个人也正在暗地里花心思、动脑筋,只是大家谁都没注意,没有想到他罢了。

    一天,贾心云正在厕所方便,吴局长也来上厕所。推开厕所门一看,看到满地都是丢的纸团、烟头、果皮,尿液横流,地板上湿漉漉的,又脏又臭,几乎是没地方下脚了。他皱了皱眉头,又吐了一口唾沫,自言自语道:这么脏,办公室也不安排打扫一下,都干什么去了?不像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正好被贾心云听到了,他立马站起来,到办公室取来提桶,又找来一把扫帚,当着吴局长的面,忙乎了起来。

    他先把地上扫了一遍,又用水冲洗了几次,再用拖把把地上的水拖干净,干完这一切后,他的额头已经沁出一层薄薄的汗渍。他擦了擦汗,对吴局长偷觑了一眼,见吴局长正看一张报纸,也许是精神太专注,并没有注意到地板上发生的变化,贾心云轻轻地咳了一声,问道:吴局长,厕所太臭,要不要买点蚊香点着?吴局长眼睛从报纸上收回,对地上看了一下,脸上露出喜悦之色,说,好的,你去给方主任说一声,要办公室买点,上班时就点着,可以隔隔臭气。贾心云听后,便走出厕所,向方主任传达吴局长的指示去了。

    第二天早晨上班来,贾心云进了办公室,却没有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来,而是站在办公室的门后,把门半掩着,掏出一支烟点着,慢慢地喷吐着烟圈,眼睛却盯着局长和厕所的大门。不一会儿,局长从办公室出来进了厕所,他急忙揿灭烟头,提着水桶,扛着扫帚也进了厕所。吴局长见他又来打扫厕所了,说,对,厕所就是要天天打扫,时时保持着干净卫生,这样也才像一个机关的样子。贾心云附和道,我也和你一样,见不得肮脏,太脏了,连屎都屙不出来。接着他便卷了卷衣袖,又把厕所仔细地清扫了一遍。

    第三天、第四天他每天都恰到好处的选择在吴局长正上厕所的时候进来打扫厕所的卫生,果然一个星期之后,在一次全局工作人员参加的会议上,他受到了吴局长的口头表扬,他听了,心里乐开了花,只像喝了一罐蜂蜜,激动得一个晚上都睡不着,通宵失眠了。

    虽然他坚持了一个多月,除了吴局长给他几次口头表扬之外,从此之后,就再也没给他有什么实际性的好处,甚至连与他个别谈话,拉家常也没有过。他有些奇怪了,要是在部队像这样不怕苦、不怕脏,持之以恒、一以贯之的坚持干着本不属于自己的脏累活,怕是早就成为活雷锋了,不上报纸也得上黑板报,当典型了。他想,是不是领导觉得自己做的这点事太平凡,太一般了呢?也许就是这个原因。部队和地方的区别也正在这里,部队讲究小中见大,而地方恰恰相反,是管大不管小。那好!就来点刺激吧!

    他决定请几天假回乡下,说是父亲生病了,他得回家探望一下。下班了,大伙都先后锁门离开了办公室,他仍在办公室忙活着。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他估计同志们都回家了,他才从办公室出来。他先在走廊上转了一圈,确认每个办公室的确没有了人,他这才放心地走进厕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小纸团,小纸团是用塑料纸紧紧包着的,塑料纸上缠着几圈细线,细线的另一头则绹着一个用回形针制作的小铁钩。他先把小纸团放在小便池排泄尿液的槽口上,先将铁钩钩在槽口上,然后用一根小棍将纸团轻轻地往里一推,纸团便被塞进排泄口的中间,正好把排泄口堵死,眼睛却又发现不了。他撒了一泡尿试了一下,果然灵验,尿液流不出去了,被积存在便池里。他看了看,见仅仅只有自己的这一泡尿太少了,回形针做的那个铁钩只要弯下腰细看,还是看得见的,得把它隐藏起来,让人看不见。于是,他回到办公室取来提桶,接上大半桶水,又取下拖把打湿后在地板上来回的拖了几下,然后将拖把放进提桶里,细细地洗了一遍。拖把洗干净了,桶里的水却变了颜色,又黑又脏。他轻轻的把水倒进了便池,便池里便有了薄薄的一层积水了。再看时,只看到便池里积存的尿液和脏水,连池底也看不见了,那里还看得到什么回形针。他看到自己刚刚完成的杰作,满意的笑了。

    一个星期之后,他休完假上班了。七点半,他就来到了办公室,同志们都还没到,他是第一人。他走到厕所里看了看,小便池已经满满一池,只差要打桩了,还不时地有尿液溢出来,流在地板上,满屋子都弥漫着尿臊气,臭烘烘的。他抿着嘴笑了笑,便马上回到了办公室,又站在门后,盯着局长室和厕所的大门,吸起烟来。他已掌握了一个规律,吴局长只要来上班,一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上厕所。今天是关键时刻,他得掌握火候,等着让局长看看自己的表现。

    果然八点刚到,吴局长上班来了。他掏出钥匙打开办公室,不一会儿他便从办公室走出来,进了厕所。贾心云心里一阵狂跳,等吴局长的身子刚刚进了厕所门,他便立刻闪身出来,三步并做两步的也进了厕所。一走进厕所,他便一声惊呼:哎哟,怎么变成这样子了?吴局长站在蹲位上正解裤带,见贾心云,便立刻接过话头说,你请假了,没人打扫了,都怕脏呀!不这样还能怎样!贾心云对积满了尿液的小便池看了看,又说,小便池都满出来了,一定是排污口堵塞了,得马上疏通,不然快进来不得人了。我去找根钢钎,把排污口捅一下。说着也不方便了,转身出了门。

    没多一会儿,他一手拿着一根钢钎,一手提着一个提桶又进了厕所。他先把钢钎、提桶放在地上,卷了卷衣袖,然后拿起钢钎准备捅排污口了。正在这时,办公室柯丹杨副主任进了厕所,正准备方便,贾心云说,你先等一等,让我疏通了你再方便,不然又要流得满地都是。柯丹杨正要转身离去,吴局长把他叫住了,说,柯副主任,这可是你们办公室的事呀!你们不能怕脏就连卫生都不搞了。你看看人家老贾,到底是在部队受过锻炼的,得向他学习呀!柯丹杨顿时脸红了一阵,又白了一阵,对贾心云瞄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走了。

    捅了好大一阵,还是没有疏通,贾心云放下钢钎,把衣服一脱,把手伸进便池里,用手去抠。吴局长看到了,急忙说,这太脏了,请个副业工干吧!贾心云说,请人得花钱,这脏活人家还不见得肯干呢!没事,当农民那会儿,抓屎抓尿那是经常的事,今天就当又当回农民吧!吴局长没说什么,心里不由地涌出一丝敬意,暗道:真是位好同志呀!

    贾心云屏住呼吸故意在便池里捣鼓了好大一阵,最后才捉住钩在排泄口上的曲别针,慢慢地往里一拉,纸团被拉了出来,排泄口畅通了。只听到一阵哗啦啦的流水声,没多一会儿,积在便池里的满池尿液流得干干净净。贾心云把手擦上肥皂,在水笼头上冲清了几遍,又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已经不臭了,便用提桶接满水,把便池和地板冲了几遍后,再用拖把把地板拖干净,做完这一切,才穿上衣服拎着钢钎走出厕所。这一切从始至终吴局长都看到了,吴局长嘴上虽然没有说,但心里却生出了几份感动,立刻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大胆决定在脑子里诞生了。

    办公室主任老方一办完退休手续,第二天局里就召开会议,宣布了一项人事任免的决定,任命贾心云同志为办公室主任。大家一听,都感到十分吃惊,还以为是自己耳朵有问题,听错了。经过互相证实,没有错,办公室主任的确是贾心云。怎么会是他呢?真是太出乎意料了,尤其是柯丹杨和冉晓晓二人,顿时变成了一棵才出土的蕨菜,耷蔫着头颅,脸色非常难看。只有贾心云心里明镜似的,忍不住在心里暗自发笑。

    贾心云走进主任办公室,心里说不出的激动,走到办公桌前,把那把能够转动的坐椅用力一推,坐椅立即转起圈来,停下后,他一屁股坐下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觉得太舒服了,心里说:这座位终于属于自己了。接着,他往面前的办公桌上靠了靠,觉得座位放得太低,站起来把升降阀往上调了调,座位往上升了一截,他坐下又试了试,觉得还是太低了,他又往上调了调,再坐下去一试,仍然太低,他站起来决定往上再调高一些,可是升降阀已被调到了最高的位置,不能再调高了,他摇了摇头,心想:看来这座位还是有点不适合自己,太低了,还得选一把更高一些的座位才成。

    他再一次把目光伸出门外,在每个办公室的门上漫游了一番,之后,目光落在局长室的大门上,这才慢慢地定格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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