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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墨家正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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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在看不懂这张人皮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能将其放在一旁,里面还有一本厚厚的手札,应该也是用人皮做成的,这应该就是那一代墨家传人的手札吧!

    我小心翼翼的将里面的手札拿出来,望了望白如意,只见她的目光始终定在放在一旁的那块人皮上。

    “丫头,你怎么了?”我好奇的问道,本想这丫头刚刚只是为了吓唬我而做出的恶作剧,不过看此时的情形似乎如意真的被吓到了。

    “没什么,小拓,你相不相信命运?”白如意忽然变得深沉了起来,让我一时间竟然有些接受不了。

    “呵呵,肯定啊!”我心想如果不是命运这玄乎的东西,我怎么又会和她走在一起呢?

    “哎……”白如意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今天太晚了,早点休息吧!”

    说完她将床铺好,然后自己钻进了被窝中。我有些好奇为什么白如意在见到那块人皮前后情绪会有如此之大的反差,于是再次将那张人皮捧在手心,仔细观察,却始终不明白其中的玄机。

    见她已经躺下,似乎并没有想和我说话的意思,于是拿了一个枕头,靠在沙发上,点上一根烟,轻轻的翻开那本手札。

    在手札的第一页写着这样一行字:如果有人看见这本手札,那就意味着我失败了。

    这手札上的第一行字如同具有某种魔力一样将我深深的吸引住了。我轻轻地翻过这一页,目光深深的被手札上的文字吸引住了。

    如净吾兄:

    见信如面。

    一别数月,弟倍加想念。想上次兄长云游到此之时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但兄长音容却依旧历历在目。

    此时北地已然入秋,家严的病吃下兄长留下的奇方已经康健了许多。家严经常念叨兄长,希望兄长在云游之余可以回到北地一聚。

    只是至今我依旧不明白家严究竟是得的何种病疾。在遇见兄长之前,家严已经奄奄一息了,谁知兄长来之后不久便解除了家严数年来的病患。还有一件事我亦是不明,那便是当时你与家严在房间里聊了一天一夜。

    在此之前家严每晚必然会被噩梦惊醒,因此家严的房间之中必定是每夜烛火通明。自从兄长与家严畅谈之后,家严似乎变了一个人一样,夜必能安枕。我的确有些好奇兄长和家严都说了些什么?

    从此之后家严一直将你奉为我家的上宾,其中确实有诸多不解之处,似乎你们是旧时相识一般,不过从年龄上看却又不像,因为兄长只是个三十出头的人,而家严已经年逾花甲。

    其实我一直觉得父亲长期的失眠是与年轻时候在战场上拼杀有关的,可每次我谈及当年他在战场上的事情,家严总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似乎那是他永远不能触及的伤口一般。

    今天给兄长这封信其实是想和你说另外一件事,我记得曾经和兄长说过一件事,那便是关于我后背上的印记,我听父亲曾经说过那个印记起初并不存在,只是在几年前的一天晚上忽然出现的。

    起初并未注意,以为是练武的时候不小心伤到的淤青。谁知数月之后那印记便越发的明显了,观之如同一直人眼一般。

    当时也变没有当回事,只是最近这半年的时间,那印记总是隐隐作痛。每每深夜的时候我总是感觉胸口上像是燃着了一般,但是醒来之后那种灼热的感觉顿时消失掉了。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几个月,我知道兄长医术高明,不知这是何种病患?再过几个月就要举行北地的会武了。父亲年纪大了,我希望代替父亲大人亲自上阵。只是这印记总是让我无法安眠,如果这样的话会武我的胜算亦是不大。望兄长指点,弟居北叩首。

    弟:佟心然

    因为这手札上的文字全部是用古文书写,将其翻译成白话文需要一些时间,幸好在此之前我曾经读过以前的两部手札,因此对于我来说也不算太困难,但是依旧花费了很长时间。

    读完这封信我长出一口气,忽然觉得口干舌燥,每每翻开祖辈们的手札的时候我总是有种走入了另外一个世界的感觉,似乎那些人就活生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这如净兄,应该是第二代墨家传人沈宗敬那一代的羽人将军,从这封信上的日期推断这封信应该是写于第二代墨家传人沈宗敬去世之后。那么这个叫做佟心然的人就是第三代墨家传人吗?

    我放下手札思索着,忽然我的目光停在了放在一旁的那块人皮上,难道这张人皮就是佟心然自己的吗?看看上面的印记确实如眼睛一般,可是为什么他最后将这块皮剥下来了呢?

    也许只有继续读后面的手札才能从中得到答案吧!

    正在我准备继续阅读下去的时候,忽然听到楼道里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午夜了,此刻大家想必都已经睡觉了,究竟是谁在楼道里走来走去呢?

    放下手中的手札,我鬼使神差的走到门口,那脚步声似乎一直在楼道中游荡着,我一手按住门把手,一面扭过头望着白如意,她已经不知何时睡着了,而机关鼠也趴在她身边酣睡着,似乎一直守护着她一般。

    我微微笑了笑,然后轻轻地将门推开一条细缝向外窥探,楼道里的灯光有些昏暗,我缓缓的将门开大探出身子向外张望,遁着那脚步声的方向张望过去。

    只是楼道里空荡荡的,全然没有半个人影,那脚步声貌似也消失了。我略作迟疑,然后缩回身子,就在我即将关上房门的瞬间,那脚步声再次响了起来,而且正是从右边的过道处传来的。

    声音很轻,像是个孩子的脚步声。我再次探出头向那个方向望去,一个孩子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昏暗的灯光下,那孩子的身影显得有些瘦小。那孩子一点点缓缓的向我的方向走来,首先看清楚的是那孩子穿的一双干净的白球鞋,还有那身赶紧的校服。

    接着便是那张苍白的小脸,瞬间我的脑海中闪过了什么。

    “李昭?”我轻轻的喊了一声,那孩子微微的笑了笑,缓步向我走来。

    “李昭,真的是你?”我虽然兴奋却依旧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唯恐会吵醒熟睡中的白如意。

    李昭听见了我的话微微的点了点头。

    “你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呢?”我见李昭走到我面前,然后弓下身子问道。

    李昭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那个盒子。

    “那个盒子?”我不明就里的望着李昭,只见李昭的脸上挂着笑容,微微的点了点头。

    “盒子有什么特别的吗?这个是装第三代墨家传人手札的盒子啊!”我好奇的望着茶几上的盒子问道,谁知一扭头面前竟然空荡荡的,一直在眼前的李昭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李昭,这个白如意的发小,却因为六岁那年的一场离奇的迷藏,被藏在树洞里将近二十年,当我们发现他的时候只剩下一具白骨了。

    我站起身子,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关上房门走在那个盒子前面细细端详,这个盒子虽然与之前装着手札的盒子有些区别,但这主要是因为这第三代墨家传人并非沈氏后人啊,但是刚刚的李昭为何一直指着这个盒子呢?或许那只是我刚刚做的一个梦吧!

    一直考虑着这个问题入睡,梦里我似乎再次看见了那个穿的干干净净的男孩子李昭。

    白如意是要晨跑的,为了保持特性,这是身为模特的她一直以来的习惯。她有两个原则,第一坚决不会节食,基本上属于什么好吃吃什么的类型;第二平时绝不化妆,美其名曰保持原生态。这晨跑便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

    我醒来的时候白如意已经穿着一身宽松的白色运动装满头是汗的跑回来了,一面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一面在和机关鼠玩。

    “昨天晚上你什么时候睡的?”白如意见我醒来便问道。

    “忘记了,一直在看手札!”我半醒半睡的回答道。

    “跟你说一件奇怪的事情啊!”白如意神秘兮兮的凑到我的耳边,一股淡淡的倾向扑面而来,让我立刻清醒了许多,“昨晚我好想是梦见李昭了!”

    “啊?”她的话让我一惊。

    “是真的,好想就是在这个房间里,而且梦里还有你,你们好像是说了些什么!”白如意的话让我更加惊慌,那时候白如意肯定已经有睡着了,如果她也梦见了李昭,说不定昨晚上的事情确实是真的。

    没等我细想,门口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白如意推开房门,进来的是大伯。他脸色发黑,眼睛里布满血丝,看上去极其疲惫,似乎一整晚也没有休息一样。

    “小拓,吃晚饭要开个会!”大伯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其实我早有准备,改选墨家传人的事情终究是躲不过去的,不过其实我也早有打算了。

    “会不会是……”白如意望着我说道。

    我点了点头,然后将那本手札连带着那块画着一只眼睛的人皮全部放进了盒子,之后又用红布包裹了起来。

    “你做什么?”白如意不可思议的望着我完成了这一系列的动作,我微微笑了笑说道:“如意,我希望和你过普通人的生活。”

    白如意听了我的话之后愣住了,那种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是质疑,是惊讶,亦或是感动,或者全都有,只是我却看不懂。

    早饭有些压抑,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今天将决定一件大事。所以餐厅里只有吃饭时牙齿与饭菜撞击的声音。

    大概早晨八点多的时候,几个叔伯长辈便带着家里几个同辈的男孩子来到了千棺房,话说这千棺房本是墨家传人的长期居所,此时的千棺房中早已经聚集了沈氏家族其他几家的长辈。

    大家简单的寒暄了几句,落座之后,大伯便站起身来,这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虽然因为当兵便留在了青海,但是在这样一个极其重视尊卑的家族中还是有一定的声望的,更何况墨家传人一直由我家担任。

    “大家都到齐了,今天叫大家来有两个事情,第一个事情是关于夜祭。”大伯的话停顿了下说道:“还有两天就是夜祭了,我想各家的人也会陆陆续续的回到南栗,和大家说一下今年祭祀的程序。”这本来是应该由大伯宣布的,只是此刻却被大伯越俎代庖了。

    “另外一件事嘛!”大伯轻轻的咳嗽了两声,然后瞥了我一眼,我早已经做好了准备,第二件事毫无疑问就是将我换掉。

    “第二件事就是关于墨家传人的人选问题!”他的话无异于一石激起千层浪,因为墨家传人是沈氏家族历代的规矩,被选定之后就从未有哪一位墨家传人是被换掉的。

    “大伯,为什么要忽然换掉小拓?”这时家族中一个与我同辈的哥哥首先站起来提出了异议。

    “小拓的年纪太小了,缺少磨练。沈氏一族从来就有长尊有别,守陵为大这一说法。”大伯强辩道:“这个二十多岁的半大小子恐怕难以服众啊!”

    “呵呵!”那位大哥冷笑了两声,然后坐回了原位。

    “这墨家传人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啊!怎么能说换就换呢?”

    “其实现在这个时候还要墨家传人有什么用,我看啊,以后就直接不设立什么墨家传人不是更好嘛!”

    人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着,我环顾了一下四周依旧没有见到大哥的身影,只见大伯沉闷的坐在一旁一句话不说。

    “既然要重新选择新的墨家传人,那总要有新的人选啊!”其中的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喊道。

    “人选啊,你们看志海这孩子怎么样?”说着大伯指了指一直坐在前面的沈志海说道,只见他笑眯眯的站起身来向大家招手。

    “大家看这孩子怎么样?”大伯说道,只见五叔第一个举手道:“我赞成。”接着家里的几个叔伯除了大伯和父亲都举起了手。

    别人见此情景也就纷纷举起了手,其实这早已经在我的意料之中了。一旦自家人向一面倒的话,那么我势必会被换掉。我无奈的坐在一旁,似乎这事情与自己毫无关系一般的冷眼旁观着。

    “看来绝大多数人都同意啊!”大伯看到这么多人举手显然有些忘乎所以了,然后微笑道:“好,那就这么定了。”

    “胡闹……”正在此时千棺房的门被重重的踹开了,一个苍老而气愤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本来一直注视着站在外面的白如意,此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震的一惊,连忙扭过头,来人正是南栗三圣之中的老人。一时间屋子之中竟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了老人的身上。

    “您……您怎么会到这里来?”大伯有些惊诧的问道。

    此时大伯早已经站起身来去搀扶老人,谁知却被老人用力的甩开了手,老人坐在大伯的位置上说道:“我听说你们准备把墨家传人换掉?”

    “正在商量……”大伯娓娓道。

    “商量?那就是真的有这件事了?”老人紧紧抓住大伯的话茬说道。

    “您老先回去吧,这事情我们会处理的。”说话的是大伯,谁知老人根本就不看他一眼,而是一直望着大伯,说道:“你忘记你父亲的临终遗言了吗?”

    大伯摇了摇头,“可是……”

    “你们真的觉得墨家传人是可有可无,说换就换的吗?”老人望着屋子里的人说道。

    “您看其实我们是准备选择一个更好的来代替小拓而已。”大伯不依不饶的说道。

    “更好的?”老人从鼻孔中哼了一声道:“你怎么知道更好?”

    “至少能够胜任这个职位啊!”大伯明显失去了耐性,声调也跟着抬高了许多。

    “胜任?”老人猛烈的咳嗽了两声,然后站起身来说道:“你觉得什么样才能胜任墨家传人?”

    “这……”大伯有些犹豫的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便说道:“这墨家传人是否应该换掉是沈氏族人的事情,您虽然是南栗三圣,但却不是沈姓,我想这件事用不着和您商量吧!”

    老人听了这话,横眉冷对,气的脸色发青,一双碧眼炯炯的望着大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哥,你这叫什么话啊!”大伯有些气不过的说道。

    “这是事实啊!”大伯牙尖嘴利,对于这个墨家传人的职位势在必得,因此毫不退缩。

    “小拓……”老人忽然向我的方向招了招手,我长出一口气勉强从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走了过去。在我经过父亲身边的时候,父亲轻轻拉住了我的衣角,我扭过头正好与他四目相对,父亲向我点了点头,我恍然读懂了他眼神中的意思。

    “孩子!”老人紧紧我住我的手,“记不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的话?”

    我点了点头,大伯与大伯对视了一下,不明所以的拧紧眉头,老人微微笑了笑说道:“那么就由你来决定吧!如果你想继续做墨家传人的话,我老头子就算是拼出这条老命也不让任何人得逞,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不过我却隐约的发现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

    “大伯!”我避开了老人的目光,大伯连忙点了点头,看着我,此时整个房间里寂静的即便是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到,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我的决定,这种场面以前我曾经在某个电影中看见过,不过却从未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小拓,我和他的意见是一样的!”大伯一直以来在家族之中便充当着一个和事老的角色,不管任何事情,任何纷争总是在他这里戛然而止。为了整个家族的利益,他一再退让,即便自己的利益受损也毫不在乎。而他说出这样的话就意味着可能与大伯为敌,确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我看了看父亲,此刻他正低着头轻轻捏着手中的烟。

    “我……”我顿了顿,然后道:“可能大伯说的话是对的,一直以来我都在问自己究竟是否适合做家族的墨家传人。确实如大伯所说,南栗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贫穷保守的小村子了,南栗以后的事情需要有一个更有能力的人来胜任。所以……”

    “所以我会交出墨家传人的一切!”这句话说完之后我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心里却涌起一阵阵悲凉,正在此时大伯忽然惊呼了起来:“老爷子?老爷子?”

    南栗三圣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了,我那番话说完之后他便昏迷了过去。我们急匆匆将他送到医院,此时正在急救室里抢救。

    急救室的走廊已经被家族的人围得水泄不通了,而我独自站在窗口,望着染红了天边的飞霞,心中不知是一种什么滋味。

    这时父亲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转过头低声说道:“我不知道我做的是不是对的!”

    父亲微微笑了笑说道:“这是为了整个家族的安稳!”

    “可是老人他……”我的脑海之中始终挥之不去的便是在我说出退出之后老人那失落的眼神,此刻我只希望老人能快点醒过来,快点醒过来。

    这时大哥带着母亲和白如意也赶来了医院,刚刚因为情况紧急,所以他们要稍慢一点。白如意走到我跟前不解的望着我。

    “你都知道了?”我见她一直不开口便抢先说道。

    白如意点了点头,“在路上大哥把你们说的话都告诉了我和阿姨!”白如意低下头咬了咬嘴唇说道:“小拓,谢谢你,我知道你之所以做这个决定也是为了可以一直陪着我。”

    其实白如意说的何尝不是呢,如果真的继续做墨家传人,那么按照家族的规矩我们结婚之后就必须一直留在南栗。对于白如意来说这太残酷了。

    “这样就好了,以后我就可以离开南栗了!”我说出“南栗”两个字的时候心里忽然有种被掏空的感觉。

    白如意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

    抢救一直持续到晚上八点,整整两个小时家族之中的人陆续去吃饭,然后返回,只有我和白如意一直靠在墙边,我像是一瞬间被抽去了灵魂一般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急救室的灯熄灭之后,所有人都聚集到了门口。大夫疲惫的推开抢救室的门,一面摘掉口罩,一面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不行了,这样的身体能支撑到现在已经可以说是奇迹了!”

    “大夫,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大伯哀求的望着大夫。

    大夫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病人已经醒过来了,如果有什么话就尽快说吧!恐怕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说完大夫挤开人群走了过去,这些话就像是刀子一样刺痛了我胸口中某个柔软的部位。

    大夫走后,大伯便挡在门口道:“我先进去,你们在外面等着!”大伯的话让本来已经嘈杂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之后大伯推开门缓缓走了进去。

    他刚一进去外面的人又开始小声的讨论了起来,大约一刻钟之后大伯将门推开一条缝隙,“小拓,你进来一下!”

    我一愣,如意轻轻推了推我,我这才清醒过来,走过人群一直走进屋子。我走去之后大伯闪身走了出去,接着关上了房门。

    病房里冷冷清清的,暗黄色的灯光打在面前的病床上,病床顶端的无影灯此时已经熄灭了。我缓缓的走到老人旁边,他的嘴唇青紫,眼睛微闭,直到我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他才缓缓的睁开眼睛。

    “您……您好点了吗?”此时此刻我有些口不择言。

    “呵呵!”老人嘴角微微牵动笑了笑道:“恐怕我是已经到了终点了!”

    “您别这么说,我想您一定没事的!”我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连忙站起来说道。

    “孩子,其实我比谁了解自己的身体。”老人望着头顶上的无影灯,眼皮有些沉,“今天的决定是你想好的吗?”

    “啊?”我一愣,然后木然的点了点头。

    老人看见我点头笑了笑,然后艰难的伸出手紧紧抓住我的手,一双眼睛坚定的望着我:“记住即便你没有墨家传人这个头衔,你也依旧是沈氏的隔代墨家传人,任何人都无法取代。”

    我点了点头,含糊的“恩!”了一声,老人笑了笑,将一件什么物事塞进了我的手中。我正要张开手掌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手却又一次被老人紧紧的抓紧了。

    “你手里的东西不要告诉任何人。”老人凝视着我,我眉头紧皱,却不知这里究竟是什么。

    “答应我!”老人确认般的说道。我连忙点了点头,这时老人才松开一只紧握着我手的手,然后长出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个任务一般的说道:“让门口的那些人都进来吧!我有些话想说。”

    我如获大赦般的点了点头,立刻走了出去,对外面说道:“大家都进来吧!”

    病房里站着十几个人,似乎都在等待着老人发话,只是此时老人似乎睡着了一般,过了一会儿大伯在他的耳边轻轻的喊了两声,老人才艰难的睁开眼睛:“大家都到齐了吗?”

    “恩!都来了!”大伯连忙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老人竟然双手支撑着身子要从床上坐起来,大伯见此情景连忙上前准备搀他一把,谁知大伯的手刚刚碰到老人,却见老人正冷冷的望着他,那中拒绝的眼神我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大伯无奈的将伸出的手缩了回来。

    老人吃力的将上半身靠在床上,然后喘息了一下说道:“大家都到齐了,我想和你们说一件事。”

    老人顿了顿,“既然小拓已经决定将墨家传人的职位让出去,我尊重他的意思,毕竟哪怕一天他还是墨家传人就有权利决定南栗一切的事情。”

    “不过如果重新选择墨家传人的话,那么就要经历墨家传人的考验!”老人虽然气息有些不济,但是说话依旧铿锵有力。我隐约的觉得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似乎一直在盯着我。

    “考验?”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很吃惊,因为从未听说过这个规矩。

    “小拓成为墨家传人的时候也没有经历什么考验啊!”说话的是大伯,他显然觉得老人是在给他故意出难题。

    “呵呵,老大,你不是不知道之前隔代的墨家传人都是机关鼠选择出来的,现在如果要换的话,就要经过一个特殊的考验。而且这个考验所有沈氏志字辈的人都可以参加。经过的便是下一代墨家传人!”老人的话说的句句在理,大伯想要反驳却发现所有人都用一种近乎排斥的目光盯着他。

    “那……那您说这个考验究竟是什么吧?”大伯低着头说道。

    “南里囚徒!”老人一字一句的说道,“几代墨家传人都未曾解释这南栗囚徒究竟是什么!如果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找到了真正的南里囚徒,那么就能成为下一代墨家传人!”

    老人的话让我立刻联想到昨天晚上与父亲和大伯的那番谈话,如果大伯的话是真的的话,那么至今为止就真的没有人知道南里囚徒究竟是什么,更何谈找到囚徒?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何。

    “那要是没人能找到南里囚徒呢?”大伯立刻醒悟了过来。

    老人笑了笑,“自有天意。”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望着我,眼神中流动着一种复杂的东西。

    “你们都同意吗?”老人见半天无人说话于是问道。

    “恩,就按照您说的办!”答话的是大伯,接着父辈几个人都点了点头,大伯也迫于无奈的笑了笑。

    “总算是……总算是……”老人重复着却终止了。

    那是午夜零点,老人躺在床上,嘴微张着,眼角流淌着泪水,至于他说的总算是什么,没人知道。

    后面的事情对于我来说几乎没有任何记忆,就像半年前白如意昏迷的时候一样,我只是隐约记得所有人都在忙碌,所有人的脸上都挂满了悲伤,只是我却麻木了。

    坐在回南栗的车上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白如意一直紧紧的握着我的手,靠在我的肩膀上。大哥沉默寡言的开着车,父母都留在承德照料老人的后事。

    “小拓,你真不应该让出这个位置!”大哥忽然打破了沉默说道。

    我没有回答,白如意仰起头看了看我,我想是一个受伤的孩子一样将自己蜷缩在一副躯壳之中,不想和任何人交谈。

    “如果你不让出的话,我想老人家也不会……”大哥说道这里忽然停住了,也许他也发觉现在不应该谈论这个话题吧。

    而我的眼泪已经悄然夺眶而出,大哥说的有道理,如果我不退让的话,那么也许老人家真的不会那么早的离开我们。想到这里我紧紧的握住了白如意的手,她有些吃痛的拧住眉头,却始终一句话不说。

    接着所有人都沉默了,我忽然感到上面东西咯了我一下,好奇的伸进口袋,口袋中多了一件物事,这正是老人在弥留之际留给我的,我想拿出来看个究竟却想起他之前的叮咛,最终还是放弃了。回到南栗白如意便抱着机关鼠睡着了,毕竟是一夜未眠。而我却坐在沙发上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心乱如麻,忽然我的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那个盒子。

    鬼使神差般的我打开了那个盒子,从中拿出那本手札,那熟悉的笔记出现在我的眼前。

    如净吾兄:

    见信如面。

    收到兄长来信之时我已经在军中了,本以为上一封信会石沉大海,谁知兄长竟然如此神速的回信,弟心甚悦。

    信中得知兄长已经启程前往西藏了,那里是距离苍天最近的地方吧!所有人心中的一片净土。

    上次在信中我曾经向兄长您请教过您和父亲的关系,直到读了兄长的那封信我才想起之前父亲曾经随同一个名叫沈世德的将军在热河从军,当时父亲还只是沈世德将军身边的一个随从。

    后来听说沈将军因为一些事情被软禁了起来,但是究竟所犯何罪却不得而知。但我想应该与之前他们在热河的经历有关,虽然父亲一直对此事讳莫如深,但是我隐约感到这事情一定是非常小可。

    正如您在信中所说我确实对那些事情非常好奇,可是从父亲的口中却不能得知其中一二,如果兄长方便的话一定将之前发生的诸多事情一一详述给我。

    只是让我奇怪的是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上次我曾经在信中提到我身上出现的这个胎记一样的花纹,你竟然能清楚的描述出这花纹的样子。这确实让我觉得匪夷所思,但是为何你连花纹的摸样都清楚却没有医治的方法呢?

    不瞒您说最近似乎这胎记更加明显了,而且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如烙铁烫一样的疼痛,起初和你说的时候还只是梦中有这种感觉,现在即便是醒来也会觉得隐隐作痛。

    马上就要校场较量了,唯恐这伤痛会影响到较量的结果,如果兄长有什么良方请一定尽快通知我。

    就要开始演练了,这封信就先写到这里吧!盼望兄长早日回信。

    弟:佟心然

    读完这封信我的脑海中想起从父亲手中拿到的第一本手札上的内容,那是第一代墨家传人沈世德的手札,没想到这佟心然的父亲竟然便是沈世德的随从。

    我迫不及待的翻开手札的下一封信,只是发现上面的字迹有些凌乱,虽然是一个人写的,但是那笔迹却有些滞涩。

    如净吾兄:

    见信如面!

    距离上一封信已经一个月有余,却迟迟未曾接到兄长的回信,不知兄长是否已经开始启程回到这里,抑或是出了什么事情?因为没有接到兄长回信,因此本不想打扰兄长,谁知最近却发生了几件奇怪的事情,这些事情如果说给别人的话别人一定会以为我疯掉了,因此只能将这些天所经历的事情写在纸上,告诉兄长。

    还记得上次我说的那个胎记吗?我想兄长一定还对它记忆犹新吧,在给兄长寄出上一封信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在担心那令人焦灼的疼痛,但是让我出乎意料的是。因为那疼痛让我已经很久未曾睡过好觉了,就在我忧心忡忡唯恐那疼痛会影响到校场比武的时候,同感竟然离奇的消失了。

    起初我也怀疑是不是我的错觉,但是几个晚上过去了竟然能每夜安然入梦。那几天我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很多。本以为这事情便这样过去了,可谁知道在距离校场比武还有三天的那个晚上那难熬的痛感又出现了,而且这时的痛感比开始的时候更加剧烈。

    而比武的日期在即,我想当时我的焦灼不安您可想而知。于是我整夜难眠,住在军营之中每夜听到同伴们酣睡,自己独自一人望天长叹。在校场比武的前一天晚上那疼痛再次消失,我高兴之余却又有些担忧。因为前几日未曾休息,以至于耽误了些许训练。

    这北方校场比武是每五年一次,虽然不同于武状元却因为比武的优胜者便可以领兵打仗,因此备受重视,我为这次比武准备了十年之久。但是当时我却有些胆怯了。

    虽然是这样,也只得死马当成活马医。可是更加离奇的事情是在第二天早晨发生的,荒废了一个月训练的我竟然一举击败了所有的对手。

    而我却对于那天校场比武的情景毫无记忆,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之后无数人欢呼雀跃,因为我赢得了校场比武的第一名。那一刻我恍若梦中一般,当晚的庆功宴上我勉强的喝了几杯酒便回到房间之中,细细思忖着白天校场比武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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