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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如果你还在这里——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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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总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的任何时候怀念着过去的自己,那些苍老的回忆,泛黄的日子。想起那些美丽的,难过的,忧伤的,痛苦的回忆。以及那些泛着酸楚的泪水,却都是真实的人生,所有戏剧话的日子,都将以无法挽回的速度向前奔逝。我们从那么多的记忆中慢慢淡去,淡到模糊,却深到刻骨,刻骨的疼痛。

    如果你还在这里,不要有任何解释,不要有任何话语,只此陪伴,相伴到老,相濡以沫。

    如果你还在这里,不要有任何怀疑,不要有任何担忧,只此陪伴,同看夕阳西下。

    如果你还在这里,我会回头,寻找散落的记忆,只为你还在原地守候。

    如果你还在这里,我会驻足,停留于此,只为与你相伴。

    -------影沫儿

    寒冷的冬日,阡陌纵横的交通路上,由于急刹车,尹妍歌和她身旁的男人身体惯性向前倾了倾。等他们回过神,一辆黑色的轿车已经停在了他们前面,前面的司机转过头来,向是在请示。那黑色轿车上走下来一个男子,敲了敲妍歌身旁的玻璃窗。许成轩正准备下车,妍歌拉住他:“不用,我自己来”。

    尹妍歌走下车去,寒冷的冬天,室外的温度与车里相差甚远,一阵风吹过,妍歌打了个寒颤,她抱住自己的胳膊,向远处走了五米,身后的那个男人跟了过来,妍歌看他一眼

    “说吧,找我什么事?”

    尹泽希声音有些嘶哑,连夜未眠,加上感冒,声音都变得浑浊不清

    “爸病了,快不行了,临终前希望见你一眼”。

    妍歌看了看他脸上新冒出的胡茬,他很少这副样子,每回见到他,都是衣冠楚楚,风度翩翩,极少如此狼狈,想来是有由来的。

    “他会想见到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他说过的,他永远都不要再见到我”

    妍歌淡淡的说,脸上看不出表情。

    尹泽希有些焦虑:“当年是有误会的,爸后来想了许多,觉得他对不起你,现在看在他快走了的份上,你也应该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

    妍歌终究还是被他说动,跟他上了车。车里的空气很压抑,两个人都是沉默,这是妍歌第一次座他的车。车子的城市的大道上奔驰着,车速开的很快,尽管如此,当妍歌赶到医院时,尹世荣这位老人已经与世长辞,妍歌看到的这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上面盖着快白布,她深吸一口气,揭开那轻薄的布,尹世荣的脸清晰的出现在她眼前,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这间病房外有许许多多的人,尹世荣公司里的人早就站在门外了,还有那个女人,那个另妍歌厌恶的女人。还记得尹世荣走路时的样子,还有说话时的样子,可现在,她的父亲在这里却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他再也无法冲着她怒吼:“我永远都不要见到你”。想到这里,尹妍歌竟然想笑了,她盖好那块白布,走出这间冰冷的房间。门外的许多人都好奇得看着她,在他们的记忆中,他们不曾记得尹世荣有这样一个女儿。但也有人记得,比如那角落里,冷冷瞪着她的女人,还有她身边年迈的老保姆。

    出于对死者的尊重,妍歌还是参加了父亲的葬礼,葬礼很隆重,尹家在当地也算是有名气的,尹世荣也早在商场上占领了一席之地。所以来的人很多。尹妍歌站在角落里,接受着每一个陌生人的慰问,可她自始至终流不出一滴眼泪来。所有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黑鸦鸦的一片,像是电影里的情节,她像个看客一样,冷眼旁观着一切。当所有的宾客一一离去是,妍歌觉得自己的双腿早已经站的发麻了。

    总有人不愿意这样宁静,总有人看不惯她,那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冉妍歌,你该离开了”。

    她顺着那声音看过去,林丽正盯着她看,眼神中的那一把火仿佛可以将她毁灭,如果那是真的一把火,妍歌现在必定是尸骨无存,早已化为灰烬。但妍歌感谢她,感谢她叫她“冉妍歌”而不是“尹妍歌”除了母亲之外,没有人会这样叫她,而这个女人是第二个这样叫她的人,还没等妍歌开口,尹泽希就已经开口,他没有理会林丽说的话,而是向着妍歌:

    “回家吧!妍歌,爸临终前交代我接你回去”。

    此时妍歌就更想笑了:“怎么了?他良心发现了,现在他想起我来了,现在才记起自己有我这样一个女儿了,妍歌指着那水晶棺材,我要他亲口对我说,我要他亲口对我说!”

    妍歌大声的吼着,然后她的目光转向那水晶棺材,所有人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可是那里面是个死人,是个不会说话的死人,也许就连他的灵魂都早已远去。

    尹泽希看着这样的妍歌,他的眉头深锁着,眼神却很坚定:

    “我希望你回家”。

    妍歌甩开被他拉住的手:“谢谢你,可是那不是我的家了,你知道吗?那早都不是我的家了,我没有家”。

    妍歌的情绪渐渐的激动起来,之前眼睛里满是干涩,现在却有一颗颗眼泪源源不断的掉落,在她那张精致的脸上,留下一条条泪痕。

    妍歌伸手抹去眼泪,冲着林丽说道:“林姨,你放心,尹家的财产我一分钱都不要,就当是我补偿给你那残疾儿子的吧”。

    林丽对她突如其来的变化显然适应的很快,见缝插针:“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一分钱都不要,以后可别在外面说我们母子两欺负你”。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她儿子尹泽希瞪了一眼,闭口不再说话。

    妍歌径自走到那水晶棺材前,将自己胸前的白花取下放在上面,然后鞠了个躬,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我替妈妈最后看你一眼”。随后她扫视一眼周围所有的人,其实也没几个人,都是她认识的,林丽还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她,这里没有人是欢迎她的,包括那躺在水晶棺材里的人。她无需告别,妍歌刚踏出几步准备离开时被尹泽希拉住了:“妍歌,跟我回家”。妍歌看他一眼,再看林丽一眼:“你放开我吧,你若是不怕你妈心脏病复发,我就跟你回去”。尹泽希本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她坚定的眼神,也失了开口的勇气,他顿了顿说:“离开他吧,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找我”。妍歌当然知道他所说的“他”是谁,可是她能离开吗?当年若不是她,如今的妍歌怎么可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也许她早已在那暗不见天日的牢里自杀了也说不定。是命运将她推向他,是命运将她捆绑在他身边的,如今,尹泽希却要她离开许成轩,她也何尝不想离开,但是她欠许成轩的,她还不清,也无力偿还。“这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了,再见”。说完,尹妍歌头也不回的走出去,她走的飞快,像是逃离,她要逃离这里,这里的一切。

    第二日,是尹世荣下葬的日子,没有人通知妍歌要她去参加,也许根本就没有人想再见到她,妍歌这样想。但这样也好,她已经不想再见到那一家人了,她早就跟那一家人没有任何瓜葛了。下午,妍歌乘了晚班的飞机,赶去那几千里以外的小城市。那是她长大的地方,那个拥有她无数童年回忆的地方。到达时天以渐黑,妍歌找了家小旅馆住了下来。她只带了随身的几件衣服,连手机都没有带,她不想被别人打扰,尽管有人一定可以找到她,她只想看看自己的母亲,安静的在这里待几天。

    次日清晨,她买了新鲜的百合花赶去静安园,时隔九年,但她依然清楚的记得母亲的方位,那是她亲自选的地方,她为母亲安置了“家”可是她自己却永远失去了家。长长的阶梯,妍歌一步一步走上去,整片墓园区回荡着自己的脚步声。走到母亲的墓前,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糟糕,没有荒草丛生,也没有凋零的落叶,甚至很干净。她将那束百合花放在母亲的照片下面,冬日的阳光冷冷的洒在上面,照亮那些晶莹的露珠。妍歌在墓碑前站立了许久,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要来到这个地方,过去她有很多时间都可以来到这里,可是她怕,她怕看到母亲,她怕母亲对她失望,她怕看到那方矮矮的坟墓。而今天,她来了,想了许久,她才想到自己想要来这里的原因。因为她要告诉妈妈,那个男人死了,那个折磨了妈妈一辈子的男人离开了,他去陪伴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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